改革者必定失去政權嗎？
民進黨推動各項改革，因既得利益者反撲，非既得利益者雖然表態支持，卻扮演局外人，沒有積極幫改革者加分，造成蔡英文的民調低迷，但她在連任選舉未必會挫敗，因為中國國民黨受到重創，在幾年內難以恢復元氣，無力班師回朝
陳茂雄
蔡總統第一次擔任黨主席時，綠營內部有人因特殊理由反蔡，且雙方沒有和解的空間，只是在總統大選期間，蔡英文有超高人氣，反蔡人士因而施展不開。蔡英文上台後，因為蔡團隊的政治敏感度不足，造成好的政策也引起民怨，反蔡人士藉機發難，流傳一項奇怪的信息，認定蔡英文可能是第一位沒有能力連任的總統，因而鼓吹民進黨的總統候選人換將，他們沒有考慮到中國國民黨受創比民進黨嚴重，要班師回朝還是有困難。
蔡總統公開表示，民調低迷是因為改革所造成，宋楚瑜認定沒有抓到要領，才會失敗。宋楚瑜提出秦代商鞅變法中改革舊朝貴族的例子，建議蔡英文收看中國電視劇《大秦帝國》。他表示，戲劇不一定是史實，但劇中說明商鞅當年在變法前，花了好幾天與當朝的秦孝公溝通政策。被改革者當然會反彈，因此領導人要有決心，執行的團隊要有共同觀念，一如商鞅「徙木立信」，讓改革奠基在人民的信任上。
宋楚瑜舉商鞅變法的例子對照蔡總統的改革，只是商鞅的例子在今日的台灣並不適用。中國歷史的改革有很多成功者，但都屬局部改革，全面改革者除了商鞅成功一半外，其他都失敗，所以會如此，是因為既得利益者反撲。例如王安石變法，歷史學家公認是非常好的變法，只是好的法推不動，它所以失敗，是因為舊勢力的反撲。商鞅的變法較為特殊，掌握權力的秦孝公絕對支持，新法因而可以推動，可是秦孝公一去世，商鞅也跟著死亡，但新法還是被保留，所以只算是成功了一半。
蔣政權來台灣最得意的改革就是「耕者有其田」，其改革內容是地主將農地放領給佃農，佃農付出的代價是全年稻穀收入的兩倍半，將它交給蔣政權，而蔣政權發四大公司的股票給地主，當時四大公司的股票比衛生紙還不值錢。「耕者有其田」的真相只不過是蔣政權結合佃農搶地主的土地而已，大部分是蔣政權搶走，佃農分到少部分。
菲律賓曾經來台灣取經，可是其農村土地的改革都不能成功，不只如此，蔣政權在大陸也一樣推不動，在台灣卻會成功，是因為台灣農村的地主都不是權貴，沒有力量對抗強權，菲律賓及在大陸時期的蔣政權就不一樣，農村土地掌握在權貴手中，只要改革，既得利益者就會反撲，不可能成功。
顯然的，改革成功必須有「秦孝公」力挺，沒有權力中心支持，改革者會被既得利益者殲滅。而民主社會的「秦孝公」就是全民，絕不是執政者，也就是要獲得主流民意支持，改革才能成功。問題是台灣人的心態還未完全進入民主，目前有民主國家的型式只因江南案件造成蔣家接班失敗，導致由獨裁轉向民主迅速且和平，人民的心態還未調適過來。獨裁國家獨裁者就是國家主人，國家大事當然由獨裁者決定，民主國家人民才是主人，國家大事當然由主流民意決定。只是台灣人的心態還未完全進入民主社會，人民只當自己的主人，不是國家的主人，只關心自己的直接利益，不理會公共事務。
在美國推動改革時，既得利益者當然會抵制，可是非既得利益者卻會支持，因非既得利益者比既得利益者多，因而加分多於扣分，所以會成功。絕大部份台灣人只關心自己的直接利益，對公共事務雖然會表達意見，卻扮演局外人，所以改革時，既得利益者會反撲，非既得利益者雖然表示支持，卻扮演局外人，所以改革必定受創。
就以軍公教年金改革為例，有不少軍公教因反改革而由綠轉藍，可是並沒有非軍公教因支持改革而由藍轉綠，雖然有很多堅持改革者，他們本來就是綠營支持者，民進黨不會因改革而加分。有些藍營非軍公教雖然也支持改革，只是他們扮演局外人的角色，不可能因改革而由藍轉綠。改革是民進黨的重要訴求，所以不能不改革，否則就變成在騙選票，可是改革只有扣分，所以改革時要思考如何降低傷害，「要保平安，非添福壽」，可惜多數綠營的人誤以為改革會加分。
在美國全民都是「秦孝公」，改革時獲得多數人認同，所以會成功。在台灣只有既得利益者是「秦孝公」，非既得利益者是局外人，對改革雖會拍手，但不介入。所以必須在既得利益群族中，聯合多數的基層人員改革特權階級，例如軍公教的年金改革，應設單一天花板，任何人都不得超過天花板，天花板底下的不動，如此佔多數的基層軍公教必定拍手，此意見曾當面向蔡總統建議（當時她當選總統，但未就任），可惜新政府設多種天花板，屬假天花板，天花板底下還是改革的對象，只有地板底下才不動，引起多數既得利益者抗爭，受創是必然的。
綠營內部反蔡人士認定蔡英文在連任選舉不可能過關，因而主張換將，他們沒有考慮到中國國民黨的因素，在九合一選舉及2016年的大選，該黨已「倒店」，直到目前還未完全恢復「營業」，要班師回朝有困難。馬英九在第一任總統就搞得天怒人怨，可是在2012年的總統大選還是大獲全勝，所以會如此，是因為在2006年民進黨就已崩盤，到2012年還未恢復元氣，讓馬英九有連任的機會。今日的中國國民黨就像以前的民進黨，班師回朝還是相當難。
（作者為中山大學退休教授、台灣安全促進會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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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2（民報月刊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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