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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08-25 01:49:58| 人氣90|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清醒的寂寞之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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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有四小時自由時間。今晚八時在卡爾基米什飯店的帝國媒體廣告金獎頒獎酒會,請您務必準時出席;夫人交代您在十一時前回府;明日九時,本集團董事會每週集會於總部大樓舉行……」

掛在耳旁的接收器傳來一整串無機質的聲音。

三點整。

屬於他的自由可能在另一個平行宇宙,凡亞‧巴西凱維奇‧穆拉汶斯基想。

「你是人,不是機器,給我分析過的情報。」

「我也是人,不要一次告訴我跨越十八個小時的行程表。」

臉上沒一點表情的男人小聲命令,在此同時,他邁著迅速卻不失韻律的步伐,在宛如迷宮的宇宙港附近小巷穿梭著。

剛硬而分明的臉部線條,有些鬆垮的臉部肌肉,看來約莫五十多歲年紀。

古諺有云,人過四十便要為自己的長相負責。

此話倘屬實,凡亞應當是光明正大的過活。

但根據他本人及其女兒的共同看法,穆拉汶斯基家長久以來遺傳的正氣凜然相貌之基因,才是處於中年後半的他仍有這樣貌的最大原因。

他把風衣拿在手上,身著正式西裝,領帶夾、袖扣等配件一應俱全。

還不到這兒熱鬧的時刻,打扮齊整的他與此地有些格格不入。

窄巷中,秋天尚未完全到臨。

他臉上稍稍沁出汗珠。

「太久沒在外面跑了。」

好不容易挪出時間到這兒來,作為金錢奴隸,被動而悲哀的失去閒散生活的可能。

人類生命裡,變數太多。

決定創立「宇宙今日」時,只為尋求一個保有客觀立場的媒體。

誰想到,竟然演變成名揚帝國的「穆拉汶斯基傳媒集團」?

人們都說,凡亞‧巴西凱維奇‧穆拉汶斯基有今天,全賴「女人」。

因為第一任妻子的遺產,讓他能夠創立第一家報社;因為女兒的絕頂聰明,讓他在集團停滯不前時,找到新出發的契機;因為第二任妻子是費沙地方電視台的所有人,於是集團又能向新領域前進
……

他們忘記,如果凡亞‧巴西凱維奇‧穆拉汶斯基是個不懂把握機會、不聽人言、不愔觀察時局的人,不會有今天的成就。

他並沒有大聲嚷嚷以確立自己存在的意義。

不需要。

「宇宙今日」、「時代」、「明鏡」、費沙第二電視台。

無人敢忽視凡亞‧巴西凱維奇‧穆拉汶斯基在媒體界,甚至帝國的地位。

自然,偶爾,也想回到審慎寫著每一篇報導的過去。


「時間過去,就回不來了。」

「爸爸,我想你不需要『追憶似水年華』,因為你每天都過的很精采……」

那是她幾歲的時候?

他老記起那燦爛的笑臉。

羽翼已豐的翔鷹,早飛離父親身邊。


「……還有,伊薩克,『新聲出版海尼森分社』的特急件,收到立刻傳來。」

「『新聲出版海尼森分社』傳過來的文章?」

「對,署名埃符斯廷格尼‧「亞歷山大」‧巴西凱維奇……收到立刻傳過來!」

對深深埋藏在複雜政商關係中的集團老闆來說,要寫出鞭辟入裡的社論是件不可能的任務。

成為提供擁有銳利眼光及膽識的媒體人空間的自己,總與所謂社會黑暗直接對抗。

年過半百,靈魂像失去某種成分,而無法產出耀眼的衝勁。

當「圓滑」、「老練」等字眼成為人格表現出的特質,便一定會喪失某些東西。

因此,她的文章就成了首都瘴氣裡的一帖清涼劑。

身在遠方,叫人掛心的敏慧女兒!


目的地就在眼前。

名為「死狐狸」的酒吧,店招毫不顯眼地貼在牆上。

「生的兒子沒屁眼……」

才剛推開好久不見的厚重大門,一連串連年少時期在街頭討生活的凡亞也聽不下去的粗俗下流髒話便灌入耳中。

「幾條巷子以外就聽到你的聲音啦,老金。」

凡亞隨意拉開吧台前的椅子坐下。

「他媽的混賬東西,我不罵罵那些害死人的議員實在不甘心!」

「還有不顧人民生死的皇帝,簡直該下十八層地獄!」

滿臉通紅的中年男子憤憤不平的說。

一頭亂髮,皺巴巴的襯衫與長褲,腳上是積了厚厚一層灰的舊式黑皮鞋,身旁放著學生用的大書包,說他是政府高官,大概少有人信。

當今衛生署長金冥鐘,就是這樣一個人物。

「老金,好歹你是衛生署長,不給付薪水的政府一點顏面?再說
,不怕國家安全保障局的人?」

「哼!堂堂金冥鐘博士,怕那些陰溝裡的老鼠,國家的害蟲,政府的寄生物?他媽的那些該死的東西!」

「為了帝國著想?著想個屁!」

他將手中的伏特加酒瓶重重往吧台上一放,虛張聲勢的氣概萬千


也是,裝久就成了真。

「說的好!」

留著八字鬍,身穿紫色襯衫,在吧台裡慢條斯理實驗調酒的店主悠然搭腔。

「穆拉汶斯基,你太小看我了。什麼維護局的如果能在『死狐狸』裡抓我這些好客人的把柄,我波布蘭就不姓波布蘭。」

「老闆先生,當年認識你的時候你可不用這個姓!」

抓住波布蘭語病的凡亞環顧店內。

「今兒個生意不太好?」

「休息中。穆拉汶斯基,再怎麼說,我可是這附近酒吧老闆中最有骨氣的人哪!那時候完全是意外呀。」

意外?

凡亞笑笑。

說是刻意接觸還較為可信。

不管身分何如,波布蘭對穆拉汶斯基家而言是永生難忘的恩人。

「當然,當然……再來一瓶!」

微醺的金冥鐘口齒不清的回應,波布蘭巧妙地換上一瓶不含酒精的「伏特加」,順道問第二位客人的需要。

「『和平』?」

凡亞點頭。

到底是因為名字才愛上這牌的啤酒,或是因為喜愛它的口感才注意其名,一直沒搞清楚。

俐落的自冰櫃中拿出啤酒的波布蘭不懷好意的笑:

「在味覺上你真是一點不求精進哪......像你這種大老闆,何不試試『海尼森』?既新鮮又刺激,雖然帶點不穩定。」

來意果然還是被摸清了。

「和平」啤酒被端正的擺到桌上,凡亞執起啤酒罐啜飲。

「波布蘭,費沙媒體工會的情報有沒有興趣?」

「怎麼老是拿這種沒實際作用的東西來跟我討人情,穆拉汶斯基?要得到寶貴的情報得用相當的酬勞來換,我雖然不是天生的費沙商人,好歹後天培育也幾十年了。」

屬於費沙商人自尊、自傲的精神─負面說法是貪財,不知何時已感染到舊同盟人波布蘭身上。

「正因我付不出那樣高的酬庸,才祇能供些塞牙縫、聊勝於無的東西。你的情報網路比我廣,在『死狐狸』從來沒有我賣弄的空間。」

凡亞舉罐。

「這家店就數老闆最值錢。」

「是啊!」

波布蘭對於他人的讚美絕不吝於接受。

凡亞視線落在隨身攜帶的接收器上。

真慢……

「你呢,則是女兒最值錢。」

波布蘭湊近凡亞,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響。

「又是來打聽情報的,是吧?!」

「喝!」

喝下半瓶「伏特加」後,終於清醒過來的金冥鐘大喝一聲,自椅上跳下。

這類莫名其妙的舉動,其餘兩人早就看慣了。

「金博士何時下臺?」

這類傳言的形成原因,除他多次口頭辱罵皇帝,對於「正確」政策極為堅持之外,個人行為的怪誕也是其一。

金冥鐘半瞇著眼打量凡亞。

「自從跟約蘭妲結婚之後,你越來越有紳士派頭了。」

全身上下,都是設計師設計的高檔貨的樣子。

連視「宇宙今日」為頭號敵手的「費沙產經日報」,也豪不吝惜的頒給凡亞「名人最佳衣著獎」。

快遞到家裡的獎座,成了兒子瓦勒斯卡愛不釋手的玩具。

波布蘭不負責任的吹起不成調的口哨。

「約蘭妲喜歡,我就順著她。」

「真是聽話,穆拉汶斯基。」

「再說,小傢伙到海尼森後,那些晚宴、聚會、派對,我必須自個兒去參加。」

「倒也是,一個聰明的超級大美女能獵取到的注意力總是比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多得多。」

「我們都已不再年輕。」

波布蘭聳聳肩。

「我哪,永遠的二十九歲。所謂老年,是你們才該擔心的問題。」

老年阿……

該怎麼辦?

不管是誰,對於捉不住的逝去青春都會感到失落。

或者,恐懼。

「阿,我老婆可沒法子管我……」

金冥鐘突然冒出的一句話,使本已暖熱的空氣溫度陡然下滑。


金太太法蘭契斯卡早已長眠於費沙公共墓地,「忙於公務」的金冥鐘似乎未曾打算再婚。

若有好事之徒問起,他的標準回答是-

「沒有人可以取代法蘭契斯卡。」

假如話只講到這,還蠻令人感動,但金冥鐘的個性卻不得不讓他接下去-

「沒有妻子的單身生活真是愉快得不得了,我不要又傻傻的把自己關在那小不拉嘰的狗籠裡。」

不知要說他負心還是看的開。

至於辦公桌上的亡妻相片,他也有自己的說法。

「全世界最囉唆麻煩的女人法蘭契斯卡最懂得如何督促我工作,讓她在這裡監督,你們可以比較安心。」

「都幾歲了還這樣彆扭,乾爹看不到乾媽心裡難過就說一聲如何?」

乾女兒的評論,據信離他心中真正的想法僅只幾厘米。


一時無言。

連波布蘭也沒開口。

兩位鰥夫,一個光棍。

在酒吧的老友聚會中感到寂寞實在是件無聊至極的事。

為了揮去這類無謂又引人不快的傷感,金冥鐘又率先道:

「要和老朋友一起喝個酒還得一週前先通知,你這個集團總裁比我這個衛生署長忙多了?!幹!」

凡亞笑說:

「你想談的還是德奧里亞星域的事,不是?」

進門時聽到的一連串髒話,恐與此事脫不了干係。

突然在德奧里亞星域爆發的全身性急症「尼爾森-孔德氏病」,其間歇發作、不規則發熱、頭痛、虛弱、發汗、關節痛、抑鬱不快等的初期病徵,令有關當局忽略此病。

當發覺此菌在動物與人類間交叉傳染,出現多樣變種時,局勢已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德奧里亞星域近七年來發展畜牧業,好不容易打下的基礎也因這場突如其來的浩劫而幾近全毀。

百分之三點五的死亡率不高,但遭感染者留下顯著的殘障遺憾比率卻高達百分之四十。

當代人工器官發達,可並不是人人均能接受身上硬給加上非與生俱來的機械產物,對於這樣狀況的患者,醫療機構有提供心理輔導的必要,據統計,德奧里亞星域各類心理治療師的員額嚴重不
足。由於「尼爾森-孔德氏菌」是新發現的病菌,迄今後天免疫力的有效期間不詳。當地大多數居民面臨經濟、健康、心理的多重威脅,可說全星域都處在一種異常狀態中。

「目前情況總算控制住,心理復建計畫已開始,你該安心多了?」

波布蘭大笑。

已預設價值判斷的問話有何價值?

心思全亂,哪裡掌握的住邏輯、法則。

「說到這我就有氣!他媽的!」

金冥鐘開始比手畫腳,口沫橫飛的罵將起來。

也對,複數的聽眾總是比較令人起勁。

「心理復建計劃五年變三年,預算大縮水,人民議會那些沒大腦、沒見識、對民主只有半桶水了解程度的王八羔子,竟然高舉表決結果說他們有絕對的權力左右政府施政?狗屎!」

「Alle Tasse im Schrank!他們以為德奧里亞星域的人都是沒血沒淚,心是鐵打的,這種不顧念專業的粗糙表決,就是共和派人士一心一意要的民主?豬玀!」

「民主政治在很大的程度上需要忽視政治。」

凡亞語重心長,卻有點牛頭不對馬嘴,捧出一碟血腸的波布蘭帶著幾分挑釁:

「但是素著一張臉的美女還是美女呀!民主主義就是這種具有價值的好女人。」

這句話有著極為明顯的問題。

但是挑波布蘭毛病等於給自己找麻煩,今日有求於人,凡亞姿態不想擺的過高。

似乎唯恐天下不亂的波布蘭繼續追問。

「別打高空,我倒想知道老金你上回打了那小兔崽子沒有?」

吞下好幾片血腸的金冥鐘掄起拳頭晃了晃。

「我這人碰到賠罪就提不起勁……他接受表決結果時我即刻入宮面見,唉,明明知道陛下祇是嘴巴上說說而已,就是下不了手,口裡罵幾句就退下了。我這個王八烏龜!」

「不論老金打他幾拳,旨意已下,依照過去的經驗,這個人不會隨便改變已作的決定。」

「動手既浪費力氣效益又差,老闆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

隨手抄起調酒杯的波布蘭-只對調酒的形式而非內容有興趣的他,耍花招的本事可是這附近餐館酒吧中屬一屬二的-答道:

「那是大老闆的看法,我這作小本生意的,還是覺得這樣爽快哩。」

「今後,只好希望心理復建計劃小組多努力了,真是令人擔憂。」

「凡亞,你說這啥撈什子話,那些毛頭小夥子沒錢沒人力,『努力』有個屁用!」

看到「費沙醫科大學臨床副教授兼附屬醫院精神科主治醫師兼獅子之泉特聘御醫一條冬彥」這種成員表時,金冥鐘大吃一驚。

預算與人力精簡便罷,細看成員資歷,在金冥鐘眼裡全是些經驗不夠的人物。

小組就像隻雜牌軍。

就算要繜節經費,也作的太過分。

不為這件事下臺,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我受不了那種地方,我要辭職!那些王八蛋越看越有氣!」

雖然上任以來抱怨與風波不斷,在場其餘兩人倒是第一次聽金冥鐘說出「辭職」二字。

「你一向說到做到,以後呢?」

「回醫院吧……他媽的辭呈我明天遞出去。」

這種東西實在夠難寫,但叫別人捉刀,又違反金冥鐘的個人原則。

「在離開公職前,我想聽聽凡亞你的精闢看法。」

其實更想聽聽乾女兒的說法,可惜她不在費沙。

微妙的停頓讓三人都感覺到不在場的那位年輕女性之影響力。

「德奧里亞剛轉變成畜牧業為主星系時間不長,就遭到這樣的打
擊。」

「真是可惜阿,運輸配套完善也不過是近兩年的事。」

繼續把玩酒杯的波布蘭注視眼前杯子感嘆。

「你懷疑什麼?」

凡亞注意到,帝國地下情報網絡的重要人物,好像掌握住什麼內情的模樣。

「傳染病的爆發原因很複雜,這種事情,還是要交給專家判斷。老金,你也不明白理由不是?」

「主因是生態環境改變,至於其他……我倒想問問你們。」

金冥鐘環抱手臂,在酒吧裡繞起圈圈。

「幹!政府是為了人民而存在的?」

「豬玀!皇帝一切都該為人民著想?」

「狗屎!至高的權力,不是為人民服務而存在?」

他跳上桌子。

「站在這裡看得更遠不是嗎?」

「就是因為看得更遠,才更殘酷。」

凡亞走向桌子。

時光,帶給每個人不同的寶物。

到今天都還保持理想性,在他看來,就是老金的寶物。

「政府,並不是為帶給人們幸福而存在。」

「皇帝,也不是因為替人民著想而坐上皇位。」

把告訴六歲孩童的箴言再複述給五十多歲的成人聽,凡亞自己都覺得好笑。

這卻是他心中的真理。

金冥鐘苦澀地朝下看。

「我一直不願意承認這個他媽的事實。」

「所以我不再服膺任何旗幟哪。」

單手隻在吧台上的波布蘭這樣說。

「簡而言之,這是不得不然的做法,『他』想進一步確立人民議會的權威性。」

「在巴拉特各政黨摩拳擦掌準備明年大選之際,特意抬出『帝國人民議會』的漂亮成績單,雖說具政治意涵,卻是孩子氣重了些……」

「百分之九十的事件如何,都是由百分之十的事件所引發。接下來,只能靜觀其變。」

「大凡意圖控制資訊的政府,迄今,還沒有成功的例子。我可以保證穆拉汶斯基傳媒會密切注意這類事件的發展,並喚起社會注意。」

過去的銳利筆鋒早已生鏽,他只能說出如此無關痛癢的話。

「那個什麼『灰暗皇帝』的,可是差點變成你的女婿呀,這麼刻薄。」

「與此無關。」

「被『俠氣與醉狂』這等口號耍的團團轉不見得更好。」

波布蘭連續兩擊使凡亞垂下肩,重重跳到地上的金冥鐘揉著受震的膝頭,若有所思。

「想聽奧麗亞的意見?」

波布蘭一向稱呼奧嘉為奧麗亞。

「奧麗亞的影響力真是無遠弗屆。」

金冥鐘又嘆了口氣。

「我想說的話差不多就是這些……爽多了。」

「老金,你果然老了。」

凡亞對著發言的波布蘭苦笑。

感慨流動在三人間。

要是從前,他恐怕會痛揍皇帝一頓,全然不顧後果。

也絕不會罵這麼幾句就停止。

「那麼,現在該談穆拉汶斯基的『正事』。」

波布蘭打開店頭螢幕,叫出電子報。

「『自由民主黨主席達斯提‧亞典波羅與新聲出版社海尼森分社長奧嘉‧穆拉汶斯卡雅譜出戀曲?』」

「『謎樣的微笑』。」

「『無言之答』。」

金冥鐘瞪大眼睛。

「喂,奧利比,這些是……?」

「大部分是三流小報。不過這件事已經是冷飯熱炒,挑此時機重
現江湖……」

事情的真相不只一個,但開開疼愛女兒父親的玩笑是挺有趣的。

沒怎麼改,請笑納
--

「呦,無事不登三寶殿,原來帝國首屈一指的媒體老大-凡亞‧巴西凱維奇‧穆拉汶斯基,就是為了亞典波羅這永遠靜不下來的傢伙來『死狐狸』。」

「從來沒有這種事,只是一些小報為了刺激買氣搞出來的噱頭。


真的沒有?

他無法確定。

擔心的問話只換來一連串海尼森政治現勢的分析與秀麗的微笑。

說不出哪裡不同的微笑。

即使透過遠距傳輸而失真,複雜成分被稀釋。

「還嘴硬哪。」


「爸爸,我不懂什麼叫愛情。」

連大人都可以騙的團團轉的小女孩,純真的問著。

原來她也像一般的小孩一樣,有這麼單純的問題。

「咦?」

「你和媽媽相愛?」

「……對。」

不知為何,在她面前說謊比在任何人面前說謊都困難。

他不知道,她是否早就識破謊言,只是放棄追問。

「最微不足道的理由是,我仍然不懂,什麼是愛情。」

二十九年,她拒絕皇帝求婚之後,曾經跟他這樣說。

現在,懂了?

因為一個配不上她的過動糟老頭?


波布蘭的鼓掌聲將凡亞的意識拉回酒吧。

「說到女兒,馬上就變成一個像樣的爸爸。」

「可惜,大姑娘是關不住的。」

金冥鐘連忙出言打圓場。

「別的不提,從我認識凡亞以來,他就是一個模範好父親。」

「好事成三,奧麗亞、瓦勒斯卡都又乖又聰明,看來你子女運不錯,考不考慮再和約蘭妲生一個,穆拉汶斯基?」

「那不是我能決定的。」

「現在這個時代,基因早就能篩選,人工生殖也算不了什麼。你又不是皇帝,在乎那些面子幹麼?」

皇儲一定得由女人肚子裡生出來才行。

對這種事,朝廷高官意外堅持。

皇帝未婚妻裴特菈‧克斯拉已經懷孕,對皇帝、高官們都是好消息吧。

凡亞卻可憐這個跟自己女兒一般大的女孩。

生命,不應該當作籌碼。

這將出生的胎兒及其母,卻不能自己操控命運。

坐在至尊之位的他,又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父親?

「兩個孩子夠了,波布蘭。」

「還好奧麗亞沒嫁給灰暗皇帝,否則葛拉軾夫人詛咒的對象就變成穆拉汶斯基一家,你家的優良傳統便毀了。」

「不要毀謗人家小姑娘,她真他媽的可憐哪……」

金冥鐘欲言又止。

近來宮裡的風風雨雨他們多少聽聞,但跟傳染病或是奧嘉相比,三人都沒什麼討論的興趣。

凡亞擺擺手。

「別提了,現在這樣正合眾人的意。」

當年,奧嘉如果答應皇帝的求婚,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和當局保持良好關係是一回事,把穆拉汶斯基與羅嚴格蘭之名相連又是另一回事。

很清楚,單方面的利用。

但是,現在他真正陷入不知如何是好的境地。

「小傢伙拿到第一個大學學位時,實在不應該讓她到海尼森去。」

「話不是這麼說。民主主義即使素著一張臉,奧麗亞還是會用自己的法子給她上妝。」

那是一種少女的迷戀,直接跳過叛逆期成長的天才孩童,對於某事有怪異的偏執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心靈始終有哪裡還停留在少年期也說不定。

父親難為。

這對父女雖然毫無血緣關係,感情卻極為深厚。

在宇宙打滾了這大半輩子,波布蘭偶爾仍覺得缺少了什麼。

所以,他才會一直支持這對「父女」。


上回波布蘭前往海尼森時,特別抽空和疼愛的晚輩奧麗亞會面。

除提供及蒐集各類情報,也想一探傳聞真假。

「喂,奧麗亞,不要被壞男人騙哪。」

「特別是那個叫達斯提‧亞典波羅的三流革命份子,是個連神都不想理會,所以能苟活迄今的男人,跟他扯上關係會倒大霉。」

這樣說來,你不就早該死了?

波布蘭話一出口,就好像聽到某人的咒罵聲。

「海尼森有四億三千萬人口。」

穿著細帶淺紫背心與及膝斜紋裙的奧麗亞,比在費沙時更添幾分成熟韻味。

流暢的腳步與無懈可擊的風度,走在大街上如此引人注目。

跟能年紀足以當她老爸的亞典波羅在一起不是太糟蹋了?

該不會是艾雷克屈菈情結吧。

「然後呢?」

「男人約有兩億一千萬,扣除未成年……可以玩的對象很多。」

「波布蘭叔叔,你該擔心的是海尼森『好』男人被我這個費沙『壞』女人所騙。」

「不要學我的口氣,奧麗亞。」

迄今仍然採取迂迴進擊的奧麗亞正色道:

「工作第一。」

「人民若無自覺,政治制度改變亦無大用。筆就是我的武器。」

「一點都沒改變阿,我還想誇妳變得更富女性魅力哩。」

波布蘭笑著看她。

「如果真要談愛,我愛的是民主主義吧……」

掛著一抹淺笑的奧麗亞,不知為何給人過分老成的感覺。


「這便是我頭痛的地方。」

金冥鐘同情的看著凡亞。

也不能說十分同情,因為他知道凡亞的老毛病又要發作了。

「從小到大,說聽話、乖巧,小傢伙沒人比得上;但要說叛逆、反骨,奧嘉向來都是革命的頭頭。」

「瓦勒斯卡聰明伶俐,但就是沒有小傢伙那股氣魄。」

「別這麼重女輕男,瓦勒斯卡還沒十歲。」

波布蘭以揶揄的口氣說著。

一提到奧嘉,平常不算多言的凡亞‧巴西凱維奇‧穆拉汶斯基馬上就變成個囉唆老頭。

「在皇太后面前批評經濟政策,那種事根本算不了什麼,小傢伙當時只是存心不要文憑罷了。」

「繼承人?當年我安排她當『宇宙今日』發行人兼財團董事,就有這個打算。當然,我知道她不會乖乖接受,不過走一步算一步……」

已經聽過不知多少次的敘述,讓其餘兩人哈欠連連。

隆重裝扮的父親以極少的肢體動作與微動的嘴唇不停對朋友敘述引以為傲女兒的種種,相當無趣。

難道,這就是初老的象徵?

「……奧嘉就是奧嘉,我從來不以為小傢伙是天才,事實上,我也不希望如此。」

波布蘭在心中默念:

「兩歲就能讀寫文章,九歲拿到中學文憑,十歲創立『明鏡』……接下來是這一句吧……」

出乎其餘兩人意料,凡亞提及另一件往事。

「『只要不喊累,我就不會累!』她還跟我要求過裝密艙床具呢!同時念中學和大學課程,還參與社團,寫作專欄,到公司學習經營管理……老金,你本來要扼殺的生命是這樣一個努力讓自己看來健康過分的孩子……」

把一分一秒,都視作那樣珍貴,那樣獨一無二。

認真的為迷戀揮灑自己的生命,總比泅泳於權力之海中來的好。

就算受傷,家在這裡。

記得,妳生命的源頭在這兒。我唯一的女兒。

「『她比我更重要,知道嗎?如果我發生意外,請以救她為第一優先!』伊蓮娜的堅持是對的,因為這樣,我和小傢伙在這個世界相逢。」

所愛的人明明不能復生,卻為腹中胎兒得全身插滿管線苟延殘喘的情景,帶給凡亞綿長而無盡的痛苦。

我以為我為妳所作,結果卻為我自己。

像煞立體電視肥皂劇情節的一樁婚姻交易,終結在生命的誕生
與失去。

妳不曾愛過我,卻給我學習愛的機會。

「當時,我死命的反對。」

金冥鐘憶起和老朋友初識的情景。


「是嗎?伊蓮娜已經……」

「我知道了,接下來請以保住這個孩子為第一優先。」

眼前的年輕丈夫冷靜的可怕。

要說他是妻子今日不幸的元兇,可能多數人都會相信。

凡亞‧巴西凱維奇‧穆拉汶斯基的際遇,是當時費沙上流社會最愛用來嚼舌根的「灰公子傳奇」。

以一個窮記者之姿娶了帝國最大生物科技公司「Bio-Garten」老闆之妹,如果太太死亡,便可繼承她所留下的大筆遺產......

「王八蛋!這麼做太殘酷了!死者應當入土為安!這樣生出來的孩子在眼睛和心臟方面都可能會有問題!」

「伊蓮娜想生下這個孩子。」

她身上沒有半滴你的血,凡亞。

「沒有人願意這樣他媽的苟活!你這豬玀有沒有大腦啊!」

「她願意為了這個孩子犧牲一切。」

她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凡亞。

「你只是為了自己!幹!」

「我願意為了這個孩子奉獻一切。請救她。」

她還沒看到這個世界,就算這樣死去也無痛苦,凡亞。

我是個父親,一個父親......

「一個健康的女孩喔。」

全身皺巴巴、紅通通的小嬰兒第一次在他眼前出現時,凡亞發覺內心深處被撼動。

帶著鹹味的液體自眼眶溢出。

原來,一直如此寂寞。

滿足過,才了解。


「結果,你們夫妻卻成了小傢伙的乾爹、乾媽。」

「『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就算在科學如此昌明的今日卻仍然是那樣神秘難測。』這種他媽的肉麻腔雖然讓我這個老粗受不了,不過......」

發出慨歎的是難得發揮感性的金冥鐘。

波布蘭舉起雙手作投降狀。

「算你行,穆拉汶斯基。」

「老實告訴你吧,至少到目前為止,奧麗亞和亞典波羅那傢伙的交往只限於公事上。」

「你也不能保證以後會變成怎樣吧?」

「咦?」

「我已經有覺悟了。」

凡亞拿起啤酒瓶,正待大灌一口。

接收器終於響起,波布蘭將畫面傳到螢幕上。

來自海尼森的評論,映入三人眼簾。

「期待已久的評論哪。」

波布蘭評頭論足。

「『野蠻表決-看穿德奧里亞星區心理復健計劃縮短的真相』」

金冥鐘皺起眉頭,但從臉上的肌肉牽動,看得出他正笑著。

「標題好像尖銳了點。」

「正合你這乾爹的胃口。」

凡亞驕傲的笑了。

希望她永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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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澧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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