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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6-13 06:17:12| 人氣618|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從《龍槍編年史》看中西武俠小說之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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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中國武俠小說重視俠義精神,我們可視為儒家與墨家的混合體。濟弱扶傾及施恩不望報的觀念是來自於墨家,而俠者所遵守的俠義觀念及道德操守、見義勇為的信念是源於儒家的一脈傳承。

在西方的武俠世界中,正義的化身則是騎士,他們有著自亞瑟王時代即流傳下來的美德觀念和騎士規章,雖然從某些方面看來,這樣的必備條件和中國傳統的俠義美德沒什麼兩樣,不過因為環境上的不同,在西方淵源已久的「忠君思想」及「正統基督教信仰」一直影響著騎士精神的演變,這也造成了東西方對武俠類型小說在題材選取上出現了極大的迥異。

在中國最具完整條件的武俠小說作品,當推為清朝的「七俠五義」,直到民國初年,開始出現了還珠樓主及王渡盧等作家,他們一邊承襲著傳統武俠小說的人本精神,卻又因個人風格的不同,而分成寫實派與純幻想派的創作方式。

寫實派在日後經一路傳襲,已成為新一代武俠小說作家的主流風貌;而幻想式的小說﹙還珠樓主「蜀山劍俠傳」﹚雖然在之前曾蔚為一時風潮,但顯然的讀者對此類型的作品接受度並不高,加上後代作者多半後繼無力,到最後也只能逝於無形了。

談回西方的武俠小說史,從亞瑟王時代流傳下來的神話故事及人文思想,一再再影響到西方武俠小說的發展傳承,包括著既有人物類型之基本設準﹙騎士、法師、牧師、龍……﹚,以及隱藏在人物個性底下所有深刻的道德價值觀﹙正義、邪惡、榮譽、信念、愛……﹚。壁壘分明的思想及其象徵的代表人物,一直存在並流傳於西方世界,直至十字軍東征後,騎士的地位再度被提高,且得到世人的極高讚揚。於此,騎士乃成為西方武俠小說的主要角色。

所以比較起來,西方武俠小說與中國傳統武俠類型小說有許多共通之處。角色之所以被塑造、故事之所以被呈現的最終目的,其意旨泰半在展現維護和平、幫助弱者及伸張正義的功能。

我們可以說,他們是懷抱著一種神聖而不可侵犯的使命感,在保護人之所以為人,其生命本身所根本具有的尊嚴。不管教育程度的多寡,角色的最終任務,在作品被寫定之初,早早就被安排預設了。他們在上天的安排下,過程裡藉著一連串的機遇,不知覺的展露﹙或者說是創造﹚出人的基本價值面,更啟發了讀者對其潛在於精神層次裡的意識自覺。那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軌跡,無論是俠士或者騎士,皆如同顆棋子般任意受其命運的撥弄及擺佈,而在命定的寂寞旅程裡,他們的精神是一貫的。為了信念,為了追尋及闡揚自己對生命認定的價值,他們不惜犧牲自己所可能擁有的一切,甚至是獻上性命。


◎〈龍槍編年史〉作品簡介

〈龍槍編年史〉的主角坦尼斯,身分是個半精靈。他的出身非常特殊,由一個人類戰士老爹非禮了精靈貴族老媽後,最後生下了他。由於他的背景特殊,所以他從小就是處在貶抑人類的環境中長大,而他從小最渴望的心願,就是能尋求出自己生存的價值,日後他身邊的夥伴﹙騎士、法師、戰士、牧師﹚也都是基於同樣的因由而聚集在一起。

藉由善神怕拉丁的引導,以及黑暗之后塔克西斯的暗盤操縱下,他們突破了重重困境,也犧牲了至交好友的生命,其中甚至受到好友的背叛,最終卻仍完成了神聖的使命—把所有的「邪惡」驅逐出克萊恩大陸,成為「長槍戰役」中的英雄,也同時尋獲了自己生存的價值。
他們為了自己所失去的東西惋惜,但卻決不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

坦尼斯是個天生的領導者,身上流著兩個種族的血液。﹙人類:受貶抑的部分,在在打亂他心中的寧靜﹚﹙精靈:純善、美好的特質,卻也是從不被認可的部分﹚他嘲笑騎士規章,從不相信真神的存在。但在真正的騎士眼裡,他卻是能將騎士規章裡所蘊含之美德發揮最臻完善的典範,在真神的眼中,他更是能擔當起艱鉅使命的不二人選。

他人生的目的也許是快樂逍遙的過日子,找個心愛的人組織家庭,過完他的下半生。可是事與願違,在某個平凡而寧靜的傍晚,一次再尋常不過的朋友聚會,卻改變了他和身邊所有人的一生……


◎中西武俠角色性格分析

在中國傳統武俠小說的角色塑造上,我們可以發現到主角亦具有相同的特質,包括領導能力及善良而純樸的本質,當然,不遵守教條式規範的不羈態度也在所多有,可是我們卻很難從中國武俠小說中發現任何一個天生即具非人類血統的角色。

由非人類血統而增潤出的色彩,不但添加了角色的神秘感,也同時合理化主角自身所擁有的特殊力量,更使主角的性格多了幾分的矛盾與不安。

西方武俠小說多以血統和種族間的衝突貫穿整個故事結構,這之中並沒太多寬廣的幻想空間,說是奇幻,實更貼近於真實世界。我們可以很簡單的把他們的角色當作一種社會階級的劃分,也可以把善惡觀念全然的二元化,更可以從每個奇幻生物上找到他們純粹的象徵標記,這種粗糙的比擬手法在西方武俠世界裡俯拾即是,和中國傳統武俠小說含蓄圓融卻餘韻無窮的寫作方式是截然不同的。

也因為如此,在西方武俠世界裡的任何角色,被拙劣的創作技巧簡化成更近似於一種職業,也進而抹煞了所有人性表現。他們只是把真實世界換一種角度搬演,以真實情境為藍本,再添加上許多神話元素以及浪漫主義色彩,於焉構成了西方武俠小說的創作型態。雖然他們極盡所能的悖離真實,實際上仍無法深入描構出潛藏於人性複雜難懂的部分。

所以我們更可以說,西方的武俠世界觀是一種敘事文學,一種報導,以簡單而明瞭的筆法批惡揚善,並單純而直接的反應生活現況。比較起來,在人性的構圖裡,中國武俠小說的表現方式顯然是深刻高竿的多,這多少和中國小說「借人喻事」的傳統寫作方法有很大的關係。

也就是說,中國小說通常是故事隨主角在走,主角的個性牽引著故事的延伸,所有後續動作皆依附著主角的個性而做「可能而合理」的發展,作者甚至無法擬造出悖離主角個性的結局。在這一方面,西方美學雖然也強調藝術的「合理性」,但運用於武俠小說上,他們顯然略遜一籌。

我們更可進一步發現,西方武俠小說因其環境關係,生活中已融入了淵源已久的宗教血液,再加上對人性細膩的洞察不夠,以及想像力的貧乏﹙成也邏輯,敗也邏輯﹚,以致於近乎淪落成傳教的替代品。


◎武俠小說元素

再者,中國武俠小說存在著許多既定的模式,例如各式各樣的門派及幫會和層出不窮的武功招數﹙這些要素無疑的構成了武俠小說的基本架構﹚。西方武俠小說也同樣存在著類似的組成元件﹙中國的「幫會」「門派」轉換成西方的「騎士團」及「宗教組織」﹚,這些團體的集體觀念往往左右著個人的行為自由,他們也許假借著正義之名而行歛財之實,或鏟除異己、擴張勢力等等,或是固執己見,強迫所有人認同他們所認同的,反對他們所反對的。主角在受到這類集體意識的壓迫下,從自覺、到反抗、到革新,一連串的衝突過程,竟激盪出武俠小說中不可或缺的人本精神。在這方面,不論西方與中國,雖然包裝各有不同,但其反應出的價值觀是不謀而合的。

至於中國花俏的武功招數,在西方已轉化成了魔法和劍術,其功用僅在於增加閱讀的趣味性以及滿足讀者想像的空間,故不需贅述。


◎ 總結

〈龍槍編年史〉是一部虛擬的歷史小說,而中國傳統武俠小說更多是依附在某一段歷史之下,再創造出虛構的人物來穿插其中。雖然其小說功能在東西方的判讀中各有不同,但我們仍不死心的想把它們分出個優劣,這時我們不由得想起那個主張「畫狗比畫鬼還難」的吳道子先生。

狗有形而鬼無形,其中關於繪畫技巧以及神韻掌握的恰當與否,我們不難了解到其講究的「貼切」與「適當」。適當的詩意,貼切的形容,是中國傳統由來已久的藝術表現,而那種欲罷不能的美學展現,更是西方所難以處及、也難以領會的範疇。

如此說法或許有欠不公,畢竟赤裸而明白的創作,仍有它自身可取之處,就其俗文學而言,更是最原始的必備條件。我們認為,之所以會選擇這題材來做討論,無非是想藉由東西方對武俠小說的比較,來發掘出更多不同的地域文化風貌。

所謂「武俠」的小說類型,難道只存在於中國?答案是否定的。只不過在西方的武俠世界裡,它們已變換了不同的形貌,並暗藏著更多我們所無法明瞭也無法體會的價值指標,那是對大地的關懷與冒險精神,亦是對真理的探索。秉著一片衷心赤膽,角色人物所表現出來的那種對自我價值最單純的追求,其簡單而直接的胸襟氣度,畢竟是我們所普遍缺乏的。

台長: 徐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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