頹廢的下午 那時我們都剛醒來／剛認識空氣裡瀰漫的氣味叫做：／昨天是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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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什麼時候開始失眠的？那天，在捷運上，他手機忽然被空投一張照片，背景是晴日的海，鏡頭後的人精準拍下他眼中閃現的傷心，僅僅一瞬，就讓太平洋也憂鬱了。那是分手前就預定的旅行，如約完成後，如約不再聯絡。

　

是那麼久以前的事了，他都不敢再想起，鍛鍊出麻木的心志。車廂裡，他驚訝抬頭，不見那人身影。但手機裡的照片那麼清晰，像從昨天快遞而來。

　

想著那片海，他就睡不著。拚命數羊，每隻羊都漂在海上，每隻羊都身不由己地望著他。

　

太可怕了，他只好再睜開眼睛。

　

夜太黑，記憶太亮，兀自發光，刺眼流淚。美國太空總署發布音檔那天，他聽著二點四億光年外的黑洞聲響，感覺那裡收容了一切的斷裂，凝成巨大引力，從很遠的地方拉扯著他。

　

跌進暗中，他終於投身想念的擁抱。

　

　

　

　

圖說：剛剛離開，忘了把我接走的飛機。

（原載於二○二二年九月二十一日自由時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