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展去台北五天，算是完形訓練裡小丑的修行。
完形小丑要修的最大功課是什麼？
我覺得是一份內在安然的連結，此時此刻的自己即是舞台上最動人的演出。
而這樣的演出，是能與觀眾連結的，
同時是內在自我與外在人際的接觸。
這個暑假，展也一週花了三夜，
跟著劇場的老師作小丑默劇表演訓練，
第一天學丟球，修行的是專注與流暢﹍﹍
第二天氣球造型，我猜修行的是如何創造驚喜與歡樂﹍﹍
在完形的小丑課程五天裡，
回來的老公是有能量愉快的老公。
在每週三次的夜間課程裡，
回家的老公是疲憊挫折的老公。
「沒辦法我們老師太重視舞台演員標準了﹍﹍我經常被他挑剔」
隱隱然感受到他承受的優越壓力，
還有內在對迎接與逃避競爭的複雜動力。
這是老公這個夏天的修行，
我看著他”充實”起來，也看著他”專注”多多了，又看著他”更多歡笑”﹍﹍
而他得面對他人生裡的自卑議題，男性議題裡的尊嚴﹍﹍
雖然每週有二～三次得迎接疲憊至極老公回家，
還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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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這個夏天的修行又是什麼呢？
因為展的外出，我多出與樹兒單獨相處的時光，多了許多專心留在房子的時間。
我的功課就是”僕人”的修行。
當老師太多年了，從小又是得寵的老大﹍﹍
受重視是真的，說話也習慣得到回應。
也是心裡長久以來，很想要作一種默默的，沒有觀眾的，安靜的身體工作。
我的身體其實比腦袋有智慧，
身體的動覺更經常能連結到心的真實感受，
只要有機會安靜專注地從事每日規律的勞動，我都會被寧靜充滿。
若那樣的事情沒有被要求被催促要滿足別人的壓力，
則動作裡常能感受到層次豐富的生命感。
而這個夏天，
老公不在家單獨帶孩子的時空，原來是我的初階訓練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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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在家不行，
做家事常會被孤寂感與不公平感干擾（這可能是我的進階課程）。
三個人在家也不行，最近才發現，我會不由自主想要討好展，尤其是他不快樂的時候。（於是我無法專注而充滿樂趣地煮飯燒菜或擦地板）（這可能是高階課程）
和樹兒二人在家最容易了：
樹兒是個活在當下的存在體，
有他在場的空間，我也能感染到孩子般地當下即最重要的世界觀。
樹兒最坦然與直接了，
所有我的當下給他的喜與不喜，樂與不樂﹍﹍幾乎是立即回饋，
那帶給我相當自然坦白的呈現，我也是當下的歡與不歡，爽與不爽﹍﹍立即回應。
樹兒和我在一起很獨立，他有許多自己遊戲的計畫；
於是我也很自由，有許多時間出入各個房間，進行各種家務事。
樹兒很有創造力，很愛笑，有他陪伴生活賞心悅目，
我也很有創造力，很愛笑，很能發明新遊戲，樹兒有我陪也很開心。
樹兒和我聯繫很緊密，
他隨時玩遊戲有需要我都能即時用語言或行動與之聯繫，
我單獨有需要他幫忙，他也立即熱心親切地過來幫媽媽。
樹兒和我都是立即表達親密一族，
我們的愛與怒、喜與悲﹍﹍笑與淚，一刻都不遲疑；
與這樣的同類相處一室，是最輕鬆愉快能量充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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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夏天不外出工作時，我每天煮飯，
閒閒的，中午11點就開始行動。
端了大切菜板坐在地板上，
把種種蔬菜拿來切，一邊看孩子玩，也讓孩子參與觀看切菜的過程。
昨日細心的切薑絲時，忽然記憶起父親切薑絲的專注，頓時熱淚盈框。
原來父親是這樣專注而流暢地使用菜刀與沾板啊！
原來能流暢地與食材相處，而想像著烹調後的味道，想像著家人吃時的表情﹍﹍能這樣盈滿了存在感！
而我，家裡會讀書的孩子，與父親離這麼遠，這些父親會的我一直沒機會嘗試。
過往我煮飯像媽媽，當成責任來作，快就是了，享受的是能給大家吃飯時的愉快。
爸爸煮飯像遊戲與創作，雖然他也每日下廚，但煮的都是「他想吃的」或「他想給我們吃的好吃的」純粹美食主義者﹍﹍而媽媽煮的則是「能吃飽吃營養度過一餐的」﹍﹍非常穩固的實用主義者。
我生命的前期，用媽媽的態度做家事與面對生活； 用爸爸的態度讀書工作。
而現在進入生命的中期，我想要把我內在都擁有的爸媽混和揉捏在一起，重新塑造出自己的風格，用來生活與工作，而且我要生活與工作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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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妹妹帶她的外勞到新竹玩，
可愛的阿河主動幫我折衣服。
當我走到衣服走廊時，看到一件件整齊鮮豔折好的衣服時，著實驚喜。 「怎麼我們家的衣服有這麼漂亮好看？」 相較於平日我折的衣服只是皺皺的一灘布！
於是我恭敬說謝謝之外，
細心地觸摸那些被她折好的衣物，感受到裡面的專注與用心。（這真是專業呵）
原來之前我是不會也不愛折衣服的，
在阿河之後，我想起我的祖母。
祖母93高齡去世，一直到病危臥床前，折衣服一直是她的事，
她秉持著「一起吃飯就要貢獻心力」的精神，
家裡只要有她能動手作的事情，她一定參與。
家裡8口人，5個小孩3個大人，
每日都有兩竹竿的衣服晾在院子裡﹍﹍
祖母總是毫不含糊地折好整整齊齊的8小疊，連內褲都不會搞錯。
在阿河折的衣服上面，我再次觸摸到祖母的用心。
因為不愛晾衣服不愛折衣服的我，
再買房子時也買了從洗到烘一次完成的洗衣機，
衣服少了陽光、風與手的撫觸，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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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夏天的修行，我感受到一種”平凡的光亮”
祖母、父親、母親、阿河﹍﹍這樣每日用心完成的生活小事，都是獨特而發光的。
在花藥裡有一種花叫做”奶油杯子”，黃色的五瓣小花，在陽光下閃耀著內在光芒。
奶油杯子的花語是”自然地散發出內在靈魂本質之光”，適用於自我評價低落，自覺無用或因無顯赫而自覺卑微愁苦的人，或因年老生病而自覺無價值的人﹍﹍
這裡所謂的”價值”常是社會標準建構的，而非靈魂的本質。
我開始有了新的眼光，
能看到這些小事情與這些人物所散發出來的光芒，
這是我夏天修行完成的第一個功課，
接下來，我也會成為這樣的人。
展與我透過不同的路途回歸身體，
我們都是奶油杯子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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