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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7-07 05:06:38| 人氣26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今通行的徐大椿《樂府傳聲》後四篇考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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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通行的徐大椿《樂府傳聲》後四篇考疑

 

一、前言

 

《樂府傳聲》最早是乾隆十三年(1748)的刻本,尚附有《洄溪道情》一卷,在道光四年(1824)由徐大椿的孫子徐培的重刻本,再增加徐培其個人的跋文一篇,後來有數個版本皆大同小異,而到了一百一十五年後的咸豐九年(1859)又有真州吳桂的重刻本,除了未附有《洄溪道情》外,又增出了〈牌調各有定譜〉、〈辨四音訣〉、〈辨五音訣〉、〈辨聲音要訣〉四篇。

 

於是像是民國初北京肇新書局及任中敏的《新曲苑》,就為了眩博而取用了咸豐年間版,於是此末增的如上述的四篇就混入了徐大椿的《樂府傳聲》內。在傅惜華於《古典戲曲聲樂論著叢編》(音樂出版社,1957年)內也把此末四篇列入,而到了《古典戲曲論著集成》(中國戲劇出版社,1959年)出版時,仍是添入了此四篇。近年來,而像是孫蓉蓉、俞為民所編的《歷代曲話彙編》(黃山書社,2008~2009年)裡,取了首度收此四篇非徐大椿之筆的不善之本的咸豐本為底本。而今本文內,今於本文所討論此四篇的文本,皆依此最新近的《歷代曲話彙編》的的咸豐本的《樂府傳聲》文字。

 

按,此四篇若果為徐大椿親筆所著,其孫子徐培為何於重刻時不收入,則此後四篇的出現於咸豐九年的真州吳桂的刻本裡,就十分可疑了。

 

 

二、明代由張位所著的《問奇集》

 

明代江西豫章新建人張位著《問奇集》,前有萬曆庚寅(十八年,1590)年朱廷益序,內中有〈辨五音訣〉及〈辨聲音要訣〉等,乃所謂咸豐本的徐大椿的〈辨五音訣〉及〈辨聲音要訣〉所出。也就是,此一咸豐本的出版者的吳桂是取了張位的《問奇集》此書的此二篇,也有自己改掉的內容,而塞入徐大椿《樂府傳聲》末二篇。而《問奇集》的此二篇原文如下:

 

(一)、〈辨五音訣〉:『欲知宮,舌居中。(喉音);欲知商,開口張。(齒頭正齒音);欲知角,舌縮卻。(牙音);欲知徵,舌柱齒。(舌頭舌上);欲知羽,撮口聚。(唇重唇輕)』。

 

(二)、〈辨聲音要訣〉:『切韻先須辨四聲,五音六律並兼行。

難呼語氣皆名濁,易紐言詞盡屬清。

唇上碧班邠豹剝,舌頭當滴帝都丁。

撮唇呼虎烏塢污,捲舌伊幽乙意英。

閉唇披頗潘坡拍,齊齒之音實始成。

正齒止征真志只,穿牙查摘塞箏笙。

齒唇分敷方奉復,鼻唇工貢故官肱。

引喉勾狗鷗鴉厄,隨鼻蒿毫好赫亨。

上齶囂妖嬌矯轎,平牙臻櫛怎詵生。

縱唇休朽求鳩九,送氣查拏詫宅棖。

含口甘含醎檻呷,口開何可我歌羹。

大抵宮商角徵羽,應須紐弄最為精。

要知叶韻須尊母,務必經心講究明。

世間理義皆如此,自是人心不解明。』

 

而到了天啓丁卯年(七年,1627),潘之淙於《書法離鈎》一書的卷十〈切韻〉裡,亦有〈辨五音訣〉及〈辨聲音要訣〉等,幾乎全同於《問奇集》應係抄自《問奇集》。祇〈辨五音訣〉內之『柱』作『挂』;而〈辨聲音要訣〉的『查』作『拆』;『棖』作『根』;『醎』作『碱』。

 

二、〈辨四音訣〉考疑

 

現見各本的《樂府傳聲》,此〈辨四音訣〉如下:

 

『平聲平道莫低昂。上聲高呼猛力強。去聲分明直遠送。入聲短促急收藏。』

 

明朝文人釋真空在〈玉鑰匙歌訣〉提到:『平聲平道莫低昂,上聲高呼猛烈強,去聲分明哀遠道,入聲短促急收藏。』《康熙字典》前面載有一首歌訣〈分四聲法〉:『平聲平道莫低昂,上聲高呼猛烈強,去聲分明哀遠道,入聲短促急收藏。』咸豐本《樂府傳聲》的吳桂抄自《康熙字典》的成份較大,因《康熙字典》比〈玉鑰匙歌訣〉易得及易見。《樂府傳聲》此〈辨四音訣〉較《康熙字典》的〈分四聲法〉,改了三個字,即,把『烈』改為『力』,把『哀』改為『直』,把『道』改為『送』。

 

三、〈辨五音訣〉考疑

 

又按,咸豐本《樂府傳聲》把《問奇集》內的〈辨五音訣〉文字,不知是抄錯或任意改字,有的字改得文義不通,不倫不類,而意義全誤。

 

現見各本的《樂府傳聲》,此〈辨五音訣〉如下:

 

『欲知宮,舌居中。(中喉音)

欲知商,口開張。(齒頭正齒音)

欲知角,舌縮卻。(牙音)

欲知徵,舌柱齒。(舌頭舌上音)

欲知羽,撮口取。(唇重唇輕)』

 

其實,南宋末陳元靚《新編纂圖增類羣書類要事林廣記卷之九‧幼學類》即有:『五音所統:角音,舌縮却;徵音,舌拄齒;宮音,舌居中;商音,口開張;羽音,口撮聚。』之語,可知是當日民間教學童蒙的基本聲韻學知識。而後世所傳的此書,題為司馬光所著,並附有其序一篇而看起來像是出自北宋司馬光的《切韻指掌圖》,但後人,連同《四庫全書總目提要》都認為可疑。而內有〈辨五音例〉,講到『欲知宮,舌居中(喉音);欲知商,口開張(齒頭正齒);欲知角,舌縮卻(牙音);欲知徵,舌柱齒(舌頭舌上);欲知羽,撮口聚(唇重唇輕)。』但《切韻指掌圖》雖近年發現宋紹定三年越川讀書堂南宋刻本,但後世版本的附有〈辨五音例〉,反而是題為邵光祖(元代)所作的《檢例》十四條門法之一,邵光祖生卒年不詳,但在明初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王行有《切韻指掌圖檢例後序》之作,則此〈辨五音例〉等《檢例》十四條門法,應在此前已出世了。但即使邵光祖作〈辨五音例〉,但其內容仍是算是抄自《新編纂圖增類羣書類要事林廣記》。故,仍以南宋末年的《新編纂圖增類羣書類要事林廣記》是最早提到此〈辨五音訣〉。

 

又按,咸豐本《樂府傳聲》把『撮口聚』誤抄作『撮口取』,不倫不類,而意義全誤。今世學者解此,因為沒能去查〈辨五音訣〉係偽作,而且內中有抄錯的字,故不知『撮口取』實為『撮口聚』之誤,故其解此句,遂只有臆測臆斷而無怪乎無一可取。

 

四、〈辨聲音要訣〉考疑

 

又按,咸豐本《樂府傳聲》把《問奇集》內的〈辨聲音要訣〉文字,不知是抄錯或任意改字,有的字改得文義不通,不倫不類,而意義全誤。

 

現見各本的《樂府傳聲》,此〈辨聲音要訣〉如下:

 

『切韻先須辨四聲,五音六律並五行。

難呼語氣皆名濁,易紐言詞盡屬清。

唇上碧班邠豹卜,舌頭當滴迭都丁。

撮唇呼虎烏塢污,捲舌伊幽乙意英。

閉口披頗潘坡拍,齊齒之音實始成。

正齒正征真志只,穿牙查摘塞箏笙。

唇齒分敷方奉復,鼻唇工共故宮肱。

引喉勾狗鷗喉厄,隨鼻蒿毫好赫亨。

上齶囂妖高矯轎,平牙臻節怎說生。

縱唇休朽求鳩九,送氣查拿詫宅棖。

含口甘含醎檻呷,口開何可我歌羹。

大抵宮商角徵羽,應須紐算最為清。

要知叶韻須尊母,務必經心講究明。』

 

又按,於南宋末年陳元靚《新編纂圖增類羣書類要事林廣記卷之九‧幼學類》,內有〈辨十四聲〉,先有兩句『字之重濁與輕清,要辨其中十四聲』,於是就羅列十四項,諸如(口合)、(口開)、(撮唇)、(捲舌)、(口蹴)、(齒齊)、(開唇)、(隨鼻)、(垂舌)、(穿牙)、(引喉)、(送氣)、(舌上)、(舌根),計十四聲,各五字句而至多舉有五個字比方,而末結以兩句『若能紐算分清濁,疊韻雙聲理自明』,此也是民間教幼童起蒙的聲韻之學之用。內中有些內容到了明末,被張位取來或有更動而置入其《問奇集》的〈辨聲音要訣〉內。故以上咸豐本《樂府傳聲》此〈辨聲音要訣〉計二十六句,逐句連同《事林廣記》及《問奇集》對比之:(如果《事林廣記》內容未與《問奇集》及咸豐本《樂府傳聲》有較大近似度者,不羅列對比)

 

第一句:『切韻先須辨四聲』,與《問奇集》同。

 

第二句:『五音六律並五行』,《問奇集》作『五音六律並兼行』,義為五音與六律要互為調和,即如並而兼行。《樂府傳聲》改『兼』為『五』,附會到陰陽五行,遂晦澀難解,不知所云了。

第三句:『難呼語氣皆名濁』,與《問奇集》同。

第四句:『易紐言詞盡屬清』,與《問奇集》同。

第五句:『唇上碧班邠豹卜』,《問奇集》作『唇上碧班邠豹剝』。

第六句:『舌頭當滴迭都丁』,《問奇集》作『舌頭當滴帝都丁』。

第七句:『撮唇呼虎烏塢污』,與《問奇集》同。而《問奇集》此句又出自《事林廣記》的〈辨十四聲〉的『(撮唇)呼虎烏塢污』。

第八句:『捲舌伊幽乙意英』,與《問奇集》同。而《事林廣記》的〈辨十四聲〉則作『(捲舌)伊幽一噎纓』。

第九句:『閉口披頗潘坡拍』,《問奇集》作『閉唇披頗潘坡拍』。而《事林廣記》的〈辨十四聲〉則作『(開唇)坡頗潘鋪拍』。《事林廣記》的『開』應係錯字,應改正為『閉唇』的『閉』。

第十句:『齊齒之音實始成』,與《問奇集》同。而《事林廣記》的〈辨十四聲〉則作『(齒齊)之始實時成』。

 

第十一句:『正齒正征真志只』,《問奇集》作『正齒止征真志只』。

第十二句:『穿牙查摘塞箏笙』,與《問奇集》同。而《事林廣記》的〈辨十四聲〉則作『(穿牙)查摘瑟爭生』。

第十三句:『唇齒分敷方奉復』,與《問奇集》同。

第十四句:『鼻唇工共故宮肱』,《問奇集》作『鼻唇工貢故官肱』。

第十五句:『引喉勾狗鷗喉厄』,《問奇集》作『引喉勾狗鷗鴉厄』。而《問奇集》此句又出自《事林廣記》的〈辨十四聲〉的『(引喉)勾狗鷗鴉厄』。

第十六句:『隨鼻蒿毫好赫亨』,與《問奇集》同。而《問奇集》此句又出自《事林廣記》的〈辨十四聲〉的『(隨鼻)蒿毫好赫亨』。

第十七句:『上齶囂妖高矯轎』,《問奇集》作『上齶囂妖嬌矯轎』。而《事林廣記》的〈辨十四聲〉則作『(舌上)鴞囂妖矯轎』。

第十八句:『平牙臻節怎說生』,《問奇集》作『平牙臻櫛怎詵生』。

第十九句:『縱唇休朽求鳩九』,與《問奇集》同。

第二十句:『送氣查拿詫宅棖』,《問奇集》作『送氣查拏詫宅棖』。而『拿』字實同『拏』字。

第二十一句:『含口甘含醎檻呷』,與《問奇集》同。按,《問奇集》的『含』如查《事林廣記》的〈辨十四聲〉應為『合』字。『含口』於《事林廣記》的〈辨十四聲〉作『合口』。

第二十二句:『口開何可我歌羹』,與《問奇集》同。而《問奇集》此句又出自《事林廣記》的〈辨十四聲〉的『(口開)何可我歌羮』

第二十三句:『大抵宮商角徵羽』,與《問奇集》同。

第二十四句:『應須紐算最為清』,《問奇集》作『應須紐弄最為精』。

第二十五、二十六句:『要知叶韻須尊母,務必經心講究明』,《問奇集》作『世間理義皆如此,自是人心不解明』。《事林廣記》的〈辨十四聲〉作『若能紐算分清濁,疊韻雙聲理自明』。

 

而按,潘之淙於《書法離鈎》的卷十〈切韻〉裡,和《問奇集》比較,相異處於〈辨聲音要訣〉為『查』作『拆』;『棖』作『根』;『醎』作『碱』。但此三處,咸豐本的《樂府傳聲》全同於《問奇集》,可知咸豐本的《樂府傳聲》此〈辨聲音要訣〉不是以《書法離鈎》一書為底本,而係以《問奇集》的〈辨聲音要訣〉為底本的。而《問奇集》又有部份內容取自南宋末陳元靚的《事林廣記》。故咸豐本《樂府傳聲》的出處及其自改的內容,由以上分析即可剖明。

 

五、〈牌調各有定譜〉考疑

 

『凡曲七調,自有定格,如某牌名係某宮,則應用某調,方為合度。若不按成譜,任意妄擬,則高低自不叶調。即如商調之【山坡羊】,自應歸凡調,南呂之【懶畫眉】,自應唱六字調,若高一調吹之,不但唱者吃力,徒然揭斷嗓子,且不中聽,曲情節奏,全然沒有;低一調吹之,雄壯激烈之曲,勢必萎靡沈鬱,寂靜之音,愈覺幽晦,識者掩口失笑矣。』

 

按,明代的崑曲,樂器只是追隨着人聲去跟上,人聲無宮調可言,唱者出聲的音高各異,所以各崑曲曲牌未定工尺七調。到了清代以來,到《九宮大成南北詞宮譜》,於《北詞凡例》時,才對崑曲的南北曲加以說明,是以小工調為準,視唱者的需要,可自行向上方或下方的工尺七調調整。到了像是乾隆末的葉堂的《納書楹曲譜》起,始見部份曲牌注以工尺七調。故工尺七調的定調,是清乾隆年間晚期的事。明代的張位的《問奇集》時自不會有此種〈牌調各有定譜〉的各宮調的曲牌,應採用某工尺七調的觀念。而徐大椿出版尚且早於《九宮大成南北詞宮譜》的《樂府傳聲》,更不可能會有〈牌調各有定譜〉的觀念,故此條的生成必出現在乾隆末年以後,非徐大椿生前之實錄,由工尺七調發展史即可斷此條之偽。而乃吳桂自寫或抄掇當日的戲工或清工之論而成。詳見筆者〈明代以來崑曲各曲牌的工尺七調的運用真相〉,《崑曲史料與聲腔格律考略》(台北:城邦印書館,2015年)一文。

 

六、小結

 

由以上的討論,可知吳桂於咸豐九年出版《樂府傳聲》時,末加四篇:〈牌調各有定譜〉、〈辨四音訣〉、〈辨五音訣〉、〈辨聲音要訣〉,除〈牌調各有定譜〉或掇拾於當日戲工或清工或己論之外,〈辨四音訣〉抄自《康熙字典》,而〈辨五音訣〉、〈辨聲音要訣〉則抄自明代張位的《問奇集》,然字句稍有改異,也有改錯之處。一如前所析。故此四篇實應從《樂府傳聲》內除去,以清眉目。歷來各輯本都真偽不辨,一概收入,而混淆了徐大椿的學術真相,實不可取。(劉有恒,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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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此文引用的《事林廣記》的版本,乃是中華書局1999年依元代至順間建安椿荘書院刻本印行的再版本,

台長: lino (小俗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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