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可夫斯基番外篇之神一般的男人＠獅．石．史．識

2008-05-03 14:53:58| 人氣863| 回應4 | 上一篇 | 下一篇

柴可夫斯基番外篇之神一般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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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東時間五月一日晚間，去到曼哈頓六十六街與Broadway交會處的林肯中心，參加一場音樂會。
上、下半場的曲目分別是：貝多芬(Ludwig van Beethoven)的兩闕小提琴與管絃樂團合奏的浪漫曲(Romance in F major, op. 50, Romance in G major, op.40)以及柴可夫斯基(Peter Ilyich Tchaikovsky)第五號交響曲(Symphony No.5 in E minor, op. 64)。
演奏者是Kurt Masur率領的法國國家交響樂團(Orchestre National de France)，搭配的獨奏者是Ann-Sophie Mutter。
那可以說是近年以來所聽過，最叫人喪氣的一場音樂會了。

對於Kurt Masur以及Ann-Sophie Mutter沒有特別的愛好，去聆聽那音樂會，為的是柴可夫斯基的第五號交響曲。在柴可夫斯基的交響曲作品中，這是我最喜愛的一闕。第五號交響曲，也是柴可夫斯基在形式上最工整的一闕交響曲；曲子伊始由單簧管奏出的積鬱、憂愁的第一主題在四個樂章當中反覆的出現，並且次第演化、轉變成為激切、昂揚的呼喊。交響曲結束在以銅管部勝利鼓舞的宣告為根基的高昂齊奏之中。

柴可夫斯基堪稱是後期浪漫樂派當中管弦樂的配器法大師，他擅於用他纏綿悱惻的弦樂旋律和管樂部交織出豐富的層次，以及壯闊的動態和緊張感。Masur手下的柴可夫斯基當真讓人大失所望。一曲演奏下來，銅管部只是死命的嘶吼嘶吼，以致於和弦樂部的對應完全失衡。而弦樂部的齊奏呆板並且僵硬。柴可夫斯基最擅勝場的淒美旋律叫他們給奏得失去了幽微曲折與彈性，我聽不到哪怕只有一句圓滑悠揚的旋律線。這兩處缺憾分別毀了第一和第二樂章，讓我意興闌珊。到了第四樂章，我已經是如坐針氈。那表現簡直可以說得上是荒腔走板。Masur不斷讓他的樂團奏出叫我皺眉咬牙的聲音。

隱忍著終於捱到最後。滿場的聽眾起立為Masur喝彩的嘈雜聲中，幾乎是「奔逃」出林肯中心的Avery Fischer Hall。走下樓梯的當口，巧遇一位看上去也是在奔逃的老先生；我們不約而同地相視苦笑並且搖搖頭，我猜他的意思是：搞不懂滿場的喝彩到底所為何來......我相信，聽眾門是因為終曲的光輝勝利而歡欣鼓舞；我相信，讓他們大聲喝彩並且值得那喝彩的，其實是柴可夫斯基。

聽一場糟糕的音樂會就如同看完一部糟糕的電影，會留下長久惡劣的餘味。回到諧和居以後心情糟透了。不免自己為自己再放送一次柴可夫斯基的第五號交響曲。那是列寧格勒愛樂(Leningrad Philharmonic Orchestra)於一九六零年訪英參加愛丁堡音樂節空檔錄製的柴可夫斯基後期交響曲名演。那真的是震古鑠今的名演一枚。當時列寧格勒愛樂的指揮，是穆拉汶斯基(Yevgeny Mravinsky)。他是誰？請參看我的相簿「諸神」裡的第六張圖片。

決定寫一寫穆拉汶斯基，好補償聽了一場糟糕的音樂會的自己。

穆拉汶斯基於一九零三年出生於聖彼得堡(日後的列寧格勒)。一九三八年，贏得全蘇聯指揮大賽冠軍之後，穆拉汶斯基奉命指揮列寧格勒愛樂首演蕭士塔高維契(Dimitri Shostakovich)的第五號交響曲。當時的蕭士塔高維契已經被史達林政權指為反革命分子，第五號交響曲是他戴罪立功，也向蘇維埃政府以及史達林輸誠的最後機會。年輕的穆拉汶斯基領銜的首演大獲成功，蕭士塔高維契重新受到蘇維埃當局的認可；而穆拉汶斯基，自此被認命為列寧格勒愛樂的常任指揮。他指揮列寧格勒愛樂長達四十五年，於一九八三年卸任；但是直到他在一九八八年辭世以前，甚至以後，列寧格勒愛樂都被稱為「穆拉汶斯基的樂團」。

這個稱號的意義，並不在於穆拉汶斯基與列寧格勒愛樂長期的夥伴關係；重要的是，穆拉汶斯基將列寧格勒愛樂調教成為全世界頂尖的「超技」樂團。許多獨奏者，諸如小提琴家海飛茲(Jascha Heifetz)，或者鋼琴家霍洛維茲(Vladimir Horowitz)經常被形容為「超技」。但是，一個龐大的樂團如何超技呢？這必須耳聽為憑。前面提及的，列寧格勒愛樂錄製於一九六零年的柴可夫斯基後期交響曲當中的第四號交響曲，完全能夠展現所謂樂團的「超技」。英國留聲機雜誌(Gramophone Magazine)的主筆，樂評家David Fanning曾經這麼評論列寧格勒愛樂的柴可夫斯基第四號交響曲：

列寧格勒愛樂像是烈馬一般的演奏，只服從穆拉汶斯基的意志之主宰。......他們的演奏不時爆發成為瘋魔張狂，令聽者簡直不知到應該感到激躍或者是驚駭膽戰。......

我和我的哥兒們智淵都難以忘記，那個關於列寧格勒之「超技」的記憶。那是是一張Erato唱片公司錄製於一九八二年，柴可夫斯基第六號交響曲的實況演出。第六號交響曲第一樂章的中段，音樂在激情的鋪張之後歸於寂靜，而在寂靜之後，是一聲突如其來的巨響。而穆拉汶斯基教列寧格勒愛樂奏出的那一聲驚雷啊......！讓彼時住在F大理二舍裡的智淵和我聽到之後驚呆了地面面相覷，良久說不出話來。一直到今天，即便是在音樂廳現場，我也從來沒有聽過那個樂團能夠演奏出即便只是接近穆拉汶斯基驅策列寧格勒愛樂所迸放出來的巨響。

聽穆拉汶斯基的演奏，最叫人咋舌的往往是在樂音中聽見穆拉汶斯基對於樂團精準並且嚴密的全面掌控。在穆拉汶斯基手下的列寧格勒愛樂簡直是一件完全服膺於穆拉汶斯基意志的「樂器」，而不只是樂團。以下附上穆拉汶斯基指揮柴可夫斯基第五號交響曲的片段：

(請特別注意穆拉汶斯基的雙手)

看過穆拉汶斯基指揮，誰能不認同影片當中的受訪者所說的：「他就像是個神祇一般！」呢！君不見穆拉汶斯基軀幹幾乎紋風不動，並且用極簡潔的手勢就讓樂團發出鬼哭神號般的巨響。即便是最激昂的齊奏，穆拉汶斯基的手勢依然冷靜並且儉約。你很少看到穆拉汶斯基將他指揮的雙手高舉過頭頂。影片中有幾個鏡頭甚至很精準的捕捉到穆拉汶斯基幾乎能夠只用手指的細緻運動就指示龐大的樂團演奏出他想要的聲音。他是真的在「指揮」，而非表演。啊......，決定不再多說，看倌們若有時間，請將影片多看幾次。看穆拉汶斯基的雙手如何教音樂傾瀉，看久了，真的會感動。

我要檢舉

#林肯中心#哥倫比亞大學#柴可夫斯基#穆拉汶斯基#蕭士塔高維契

台長：石牧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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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可夫斯基番外篇 之 神一般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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