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農婦正在田裡忙碌的工作著。今天真是個秋高氣爽的好日子!她直起腰來,深吸了一口高梁醇厚微醺的氣息。背後大樹濃密的頭髮正被徐風吹得沙沙作響,剛淌出的汗珠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家中男人今天上縣城裏辦事去了,活兒可不能放在田裡不幹呵!一股氣力又重新注入她的身體,鼓舞著她繼續工作下去。她忘情地沉浸在機械式的動作裏,冷不防背後一個陌生男子輕輕一拍:
「嘿大娘!」
她還恍然未覺。那短短的指掌又輕輕在她肩頭拍了兩拍:
「大娘,大娘。」
作啥呀?她才剛驚醒地回頭看了陌生人一眼:「?」
「妳看我像不像人呀?」陌生人急切地問。
她這一轉身看清陌生人的面貌後愣了一會兒,隨即換上副惱怒的表情:「你像個鬼!」
農婦又回過頭做她的工作,心裏卻七上八下地。陌生人頓時垂頭喪氣的走了,消失在一人多高的高梁桿裡。農婦這時才腿一軟,乾脆坐下來,就著水壺喝了一口半涼的茶。
舊時嶗山似有若無的飄著這麼一個「老獾成精」的傳說,因為老獾會人立;據說半成了精的獾最愛穿上人的衣服,到處問牠這樣像不像人。若是回答的一個不對,牠就真的成精了。最好就是跟牠說不像、再回去修練修練,牠也會乖乖地待上一陣子不會出來害人。
「真的假的?」這個實在太...傳說了。
「真的;除了狐狸之外裝的最像人的就是嶗山的老獾了。」父親認真的回答;他已略下垂的眼皮用力睜的高高地。
「還有,我還見過老兔子成精。」
「老兔子?」我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曉得老兔子的厲害呀,」父親只要一說到動物就眉飛色舞了起來,跟我看到電視裏播放的動物片就忍不住嚷嚷要養一隻完全一個樣。
「天上的老鷹,老鷹你知不知道?」我連忙點著頭,父親總是怕我聽不懂他濃厚的蘇北腔而常常重複把一些名詞說上幾遍。
「我們那兒的老鷹比人還大,老鷹一看到獵物後能夠左右腳各抓一隻,而且一定是緊捏住他們的脖子,母雞的脖子都能捏斷。那爪子這麼粗...」他雙手拇指和食指圈了一個酒杯大小的圓圈給我看。
「凡是被老鷹看上的獵物沒有逃得掉的,只有老兔子,」父親把老字都唸成腦,聽起來特別有一種韻味。「老兔子跑不過老鷹呀,怎麼辦?嘿嘿,牠會翻過身來四腳朝天,等到老鷹下來的時候就四條腿用力蹬牠,那力量很大的!可以把老鷹的翅膀都踢斷!」我想起實驗室裏的兔子打架也是用毛茸茸的腳掌踢對方的臉。
「老鷹一試不成,飛上天去後又衝下來再試;老兔子還是翻過身來踢老鷹,弄幾次後老鷹就怕了而放棄。這要是換成年輕的兔子,早就脖子被抓斷被老鷹叼走了,妳說老兔子厲不厲害?」厲害倒還好,我覺得老兔子的勇氣蠻可嘉的。
「那老兔子成精呢?」
「我看過一次。」父親換了一種嚴肅的表情,彷彿到現在他還覺得那是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我家鄉,向日葵是很大的,妳一定不相信那個有臉盆這麼大。」他又做了個雙手合抱的姿勢;的確,我長這麼大從沒見過,實在有點難以想像。但這跟老兔子有什麼關係呢?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