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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1-10 01:23:17| 人氣71|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李遠哲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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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中研院行政大樓的院長接待室裡,原木楹窗,古色古香,牆上掛著名家歐豪年的畫與字;屋角的茶几上,有白蒼沂的雕塑作品「昇華」,宛若一縷清煙蜿蜒上青空;兩只壁櫃,裡頭文房四寶一應俱全。看得出李遠哲雖然深受西式教育的薰陶,卻仍眷戀著中華文化的傳統。訪問原本預定下午兩點開始,但是李遠哲還有其他訪客未走,拖了點時間。一同等待、與李遠哲素來相識的知名科學記者江才健說:「李遠哲現在有接不完的訪客,什麼樣的人都有,幾乎沒時間做自己的研究…,不過這樣也好,可以讓他對社會各個層面發揮自己的影響力」。

觀江才健所言,他心目中的李遠哲,與其說是科學家,毋寧更是一份對於中國傳統「知識份子」的期待。

遠從二千年前儒家提出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到明末東林黨不怕殺頭議論朝政,都體現著中國知識份子「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志向。上海師範大學歷史系教授蕭功秦說,「知識份子」(Intelligentsia),通常受過高深的教育,習慣於通過抽象概念來思考社會問題,由於所受教育較高,擁有比一般人更多的文化知識與資訊來源,因而對社會問題與弊端更爲敏感。這種知識與敏感相結合,使他們自願地承擔起以關注社會、改造社會、改良社會爲己任的道德使命。」

中國歷史上的知識份子甚多,李遠哲的前輩:胡適是近代的代表人物。胡適,主修文哲,後來卻跨科而為,影響及於中國哲學、史學、文學各個層面;不僅是中國新文化的旗手,更是溝通中西文化的大師。民國四十七年接任中央研究院院長職,以文人之身領導國家研究政策的發展。

李遠哲是科學家出身,在化學動力學、動態學、雷射化學等物理化學領域裏有卓越成就,獲獎無數,一九八六年十月,與哈佛大學何許巴賀(Herschebach)博士及多倫多大學波勒尼(Polany)博士同獲諾貝爾化學獎。一九九三年十二月,在國人的殷切期盼下,接了被譽為「中國原子科學之父」吳大猷的棒,回國擔任中央研究院的第七任院長。

李遠哲作學問時鎮日兢兢業業,未曾有絲毫懈怠,如此的堅毅精神,是造就他後來成功的秘訣,而這也是成為知識份子的必要條件。李遠哲苦笑著說:「兒子曾向他說希望自己很努力,但又不要做到像他那般的程度,以免無法享受生活」,頓了一下,李遠又說:「有人說科學家很辛苦,為科學犧牲掉生活。其實不然,他們很享受(enjoy)這樣的生活,樂在其中」--李遠哲就很享受這樣的生活。

李遠哲也很照顧學生,當年在柏克萊大學教書時,他在自己的研究室外開了一扇窗,下面便是研究生讀書的地方。江才健以為這扇窗是方便他監督學生,李笑著說不是。其實是開了這扇窗,研究生看到老師的研究室鎮日燈火通明,自然也就不敢偷懶,或是讀書、或是向他提問,老師學生才能一起向上。別的教授每到晚上就不見人影,學生的研究室自然也空蕩蕩。

回國接任中研院院長後,主導國家整體研究的計畫發展與人才培育,成績頗受肯定。由於頂著諾貝爾獎的光環,旁人落在他身上的期望也就相對較大,而李遠哲也不推卸,一肩扛起了這些重責大任。一九九五年,李遠哲接下行政院教育改革審議委員會召集人的職務,改會雖然只維持了一年,但是幫助確立了近幾年國內的教改方向。九二一地震重創台灣,李遠哲登高一呼,吸引了不少來自國內外的賑災資源,他並且持續監督著災後的重建復原工作。二千年總統大選前,李遠哲首次在複雜的政治氛圍中作出抉擇,公開挺扁,當時惹來許多非議,更有人認為李遠哲長久以來樹立的中立、客觀、不與政治合流的形象破滅,對李遠哲個人是一種犧牲。但後來事實證明,他的表態對於台灣的政治改革、國家整體發展向上提升的幫助頗大。

由於李遠哲對於近代台灣的影響實在太大,蔚然形成了所謂的「李遠哲現象」:台灣社會中發生的任何大事件,都要徵詢李遠哲的意見,而且奉為圭臬,甚至有「造神運動」的趨向。樹大必然招風,有許多人批評李遠哲過於「鴨霸」,尤其對於最近國內基因研究的發展重點決定、以及中研院國際研究生學院的招生多有不滿。對於這些批評,李遠哲並不逃避,甚至主動反擊。他認為這些是自己的責任:「我也是在綜合中研院內對該領域學有專精之學者的意見,深思熟慮後,才代表中研院的意見出來講話。即使是民主國家,還是需要強有力的領導啊!」

現代中國思想史專家周質平,是如此評李遠哲的前輩—胡適:「溯自創辦刊物始,或倡導新學、或針貶時政,乃至先後擔任駐美大使,出掌北大,與接受中央研究院院長一職,以及終身提倡自由民主,發展學術獨立的研究計畫等等,都是胡適為動盪的近代中國,盡一份知識份子的責任。」

雖然李遠哲尚然在世,不能對其「蓋棺論定」。但是從開始的超然、參與、到最後的做出抉擇,李遠哲對於這個社會的付出與貢獻頗鉅。「知識份子」,他的確當之無愧。

台長: 賴瑞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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