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這群人在校園裡既是勢單力薄的一群,平常在外單打獨鬥難敵眾人之力;可是團結力量大,在外面受了氣,私底下他們聚在一起時自有一套阿Q式的精神勝利法,雖然無力改變整個大環境,自己人耍耍嘴皮子也多少有點心理上的補償作用。
以下即是自他們日常生活的對話中嚴選的一次會議記錄──「生倫事件之歃血為盟」。
時間:2001年五月十六日 星期三
地點:明德社區B棟10F之二
與會人:藥兒、尼尼、小桃、小楊柳、小未
事由:下午小桃上完課,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告訴眾人今日在課堂上的奇遇,由此引發一場精彩的討論。
「小楊柳!幸好你蹺掉了,要不然你會被氣死!」小桃才剛進門,邊脫鞋邊對在客廳的其他人嚷嚷。
「怎麼了?」藥兒問。
「我和小楊柳一起修的那門生物倫理學啊,原本覺得是一堂涼課,開學到現在我只去過…五次吧;而且老師又是信教的,老是愛講些自以為很溫暖的冷笑話。
結果我今天想說去給點個名,去了以後,要怎麼說…感覺我是進了動物園,而且不是我看動物,是動物看我!」
「哈哈!怎麼回事?」尼尼滿懷好奇地問。
「今天的議題是辯論同居...
「啊…」小未輕呼一聲,睜圓了眼睛。眾人面面相覷,小楊柳和藥兒微微皺起眉頭,尼尼則是露出他一貫看好戲的笑容。
「真想不通這種議題有什麼好辯論的,還很多人很認真地反對耶,而且反對同居的理由都很可笑,什麼可能懷孕啦之類的,討論到後來變成在講『處女情結』!這門課又是遠距教學,我真的是大開眼界你知道嗎?」
小楊柳撇撇嘴,臉上寫滿了不屑。其他人則豎直了耳朵準備洗耳恭聽。
「有個不知道唸哪頭腦壞掉的女生說:『男生多多少少都有處女情結,如果將來你的丈夫知道你和人同居過,他還會要你嗎?』,還有一個A大的男生說,『為什麼處女膜只有一個,因為第一次是最珍貴的!』
這是什麼邏輯啊!拜託我到現在才知道地表上還有那麼多人腦袋裝化石!」
「第一次最珍貴?那他的老二怎麼不也來弄個膜象徵你第一次最珍貴?」小未快言快語地接過話。
「哈哈…我覺得很有趣耶!」尼尼又開始幸災樂禍。
小桃白了他一眼,接著說:「更精彩的在後面,我那時候真的氣過頭了,輪到C大發表時,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居然對著全國的大學生說:
『同居和懷孕沒有必然的關係;相反的,如果有個固定的性行為場所,反而能有助避孕。』
『如果你的丈夫因為你沒有處女膜不要你,那他乾脆去娶個處女膜回家算了。』
『處女膜的功用不是為了證明這是女人的第一次,而是保護陰道,既然這已經是個人人有內褲穿的時代,它就不具任何意義了。』
「結果怎樣?」尼尼和藥兒都迫不及待地要聽。
「結果?結果就是我後來被老師譙了半天,他很差勁欸,滿口『高潮』、『被上』的講個不停,說什麼婚前有性行為的,婚後多半性冷感,因為人的高潮次數是有限的,虧他還是學科學的,一點實事求是的精神也沒有!」
「哈哈,他當我們是猴子哦,朝四暮三不如朝三暮四?」藥兒笑倒在沙發上。
「這些都沒什麼,最荒謬的是他的結論,我聽了真的很想奪門而出。
他說,處女膜的功用是『歃血為盟』,是『歃血為盟』哦!!也就是──處女膜是男女間的承諾誓約。他還怕我們不知道,還解釋什麼叫『歃血為盟』。
什麼叫『歃血為盟』?古代版是人將刀子用力插入動物的身體,動物流血,人將血塗在口邊立誓。那麼現代版就是男人將陽具用力插入女人兩腿間,女人流血,男人視其為『盟約』?」
「馬的!有老二了不起哦?」小未忍不住開罵了。
「沒錯,自以為是的陽具崇拜!」小桃附和。
「歃血為盟哦?拜託!他會不會想太多啊?那你問他他第一次的時候,怎麼不把自己的老二也割個洞流些血,這樣才叫歃血為盟啊!」尼尼以無比輕鬆愉快的語氣說。
藥兒說:「馬的個歃血為盟,祭品是女人的血...?愈想愈幹!
而且一個女人照這樣講一輩子只可以歃血為盟一次耶--沒去做處女膜整型的--男人可就難數了!一點生物倫理都沒有!低等!」
「反正我很倒楣就對了,一堂課上下來是眾矢之的,而且還要聽他教忠教孝。」小桃撅著嘴氣呼呼說。
「這算什麼辯論啊?結論都他在做的。」小未也憤憤不平。
小桃重重地嘆了口氣,「你知道他最後還說什麼嗎?」小桃歪著頭、沒好氣地說:「他說啊,他誠懇地奉勸那些被『上過』的女生,一時糊塗要知錯能改,不要再犯相同的錯誤,要好好認錯懺悔。
真的是沒見識過這種老師,什麼叫『悔改』?為什麼是女生要『悔改』?婚前性行為有什麼錯?如果他真的認為有錯,為什麼就不會苛責男生?」
「沙豬!」小未乾脆地罵道。
一張臉已笑到快扭曲變形的尼尼勉強停住笑,「『悔改』?那他怎麼不說:『希望那些被好心陰道收容過的男性陰莖要改過自新…
「是啊,為提供女性完美性服務的終極目標邁進。』」藥兒接著說。
躺在沙發上、久未搭腔的小楊柳,最後終於懶洋洋地開口說:「『歃血為盟』?拜託,每個月跟衛生棉條都歃到不想再歃了,比起第一根衛生棉條,真不知道男人已排到第幾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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