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旅行家 歲月的聲音， 應該像是冰做的風鈴， 滴泠泠...滴泠泠... 清脆迴響的踅音是恣意的年少輕狂， 迎風吹拂的同時，風鈴漸漸融化， 但在融化的同時，卻仍是努力的敲響樂音。 推門轉身之間，鈴聲與你我擦身而過， 徒留下繞樑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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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十六年前完稿的作品，一本出版六年已三十一刷的暢銷書，一本令人愛不釋手的短篇小說集，匯集愛情、友情及親情，閱畢心神依舊遊蕩在故事情節中，那樣歷歷在目、痛徹心扉、掩卷惋惜、心悸慨嘆。午後仲夏般的豔陽灑落在深沈、波濤、沉鬱的水藍色封面，晴空正藍——「海水正藍」。

「海水正藍」，張曼娟十六年前的作品，「金石堂」小說類排行榜中第一名，多少莘莘學子在課堂上偷偷翻閱，一如鹿橋的「人子」或「未央歌」幾乎人手一本。其中收錄七則短篇小說，描寫愛情不似「瓊瑤式」的濃情蜜意，男女主角在沙灘上慢跑、追逐，在花叢中卿卿我我，「你愛我嗎？有多愛我？」女主角嬌羞的問，「傻瓜，我當然愛妳，愛妳就像夜空中閃爍的星光，恆久不滅……」男主角輕挑她的下巴含情的說。

張曼娟的愛情沒有少女多情的繾綣，只有無情的煎熬；沒有海枯石爛的誓言，只有生離死別的折磨；沒有成長中編織的瑰麗夢境，只帶著譏諷。〈長干行〉便知其早年對詩詞如數家珍，將李白的長干行：「妾髮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轉換成哲生與意婕的聚散離合，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培養的柔柔情誼，無論年長與社會的淬練，當回憶輕扣心扉，便免不了淡淡的甜蜜與憐惜。

〈永恆的羽翼〉一文使張曼娟獲得「全國學生文學獎」，緣起於她看見父親的第一根白頭髮，驚駭的無法言語。此文描寫一向硬朗的父親在兒子無情的拋棄下，雖由女兒慕雲奉養，卻仍舊日益削瘦，發黃而憔悴凹陷的面頰，無神的眼中有淚，眼眶一片黑，父親更因此失眠甚至尿床，竟走上輕生一途。一反中國傳統父母「養兒防老」觀念，出閣女兒為奉養父親卻導致丈夫的不諒解。「從小爸爸養我、教我、愛我、保護我，他像隻大鳥，用又溫柔又安全的羽翼護衛我們，替我們遮風擋雨……然後，我們長大了，他成了一隻老鳥，脫進了羽毛，又冷又弱，而我的羽毛濃密的可以為他遮風擋雨——我怎麼忍心把他丟下？」看完此文眼眶中打轉已久的淚水滑落，更想起上次看到父親臉上歲月的痕跡，是我們給的，是我們的長大逼著父母親加速老化，親子間感情縱使濃的化不開，卻無法真切的表達內心的感動。

你如果問我「婚姻是什麼？」婚姻就只是一張紙，毫無任何意義！近年來結婚的人越來越多，但離婚率也居高不下，婚後總希望有自己的生活，所以還是覺得分開比較好，其中往往被犧牲的、最無辜的是小孩。成年人無法相互學習成長、體諒，沒有足夠的信任與包容，如前陣子「小慈」一案，為求得公平的對待與合理的生存，於是控告生父長達六年之久，在一段破碎的婚姻，無論有再充足的理由，都無法彌補孩子心中的創傷。〈海水正藍〉將情緒掀起至顛峰，小彤年僅七歲的小男生，因為父母的離異不肯回到破碎的家，而牽著更小的妹妹向外祖母叩求收留，聲聲重響。在得知父母離異的事實，「小彤七歲半的世界，在一瞬間，毀滅殆盡。我幾乎可以聽見他小小心靈被即成粉碎的聲音。他停頓了大約五秒鐘，然後，如野獸垂死前歇斯底里的哀嚎哭叫起來，那是一種令人戰慄的自地域傳來的聲音……」望之令人鼻酸。原本小彤將會有意氣風發的年少、無限的大好前程，卻天真的投身入海，只希望能換回出國的母親。生命中的不幸，或許可以讓人學會珍惜，只是這樣付出的代價是否太過高昂呢？

張曼娟筆下的女子各有不同的姿態與風情，有著令人心動的溫柔。〈長干行〉中的意婕與哲生十多年後的重逢，也是最後一次的見面，「削瘦地挺立在海邊，她用兩隻手壓住裙擺，按住長髮，無法向他揮別，只凝視著他，點頭又搖頭。海風太強，他幾乎站不穩身子，她卻穩穩地助力，彷彿她一直就生長在這裡的，一個完全成長的女子。」強掩內心悲戚，展現出強韌的生命力。〈黃道吉日〉中的瑞瑞，自認精明的迷糊；自以為謹慎的誇張，「她的衣裳寬鬆，不是露出左肩，便露出右肩。常群幾乎拖到足踝，頭髮偏斜地簪著，顯得有些邋遢。腳上缺穿著一雙亮紅的繡花鞋，即細緻典雅的款式，成為一種奇妙的組合。」〈落紅不是無情物〉中春泥嫉妒段采芝的形容「那個段采芝一肩披瀉的長髮，纖穠合度的身材，舉止細緻溫柔，眉目如畫，好一朵『白妝素面碧紗裙』的江岸梨花。」每一幕均望詞生景，如詩亦如畫。

在張曼娟的愛情世界沒有完整、圓滿，也因如此更赤裸裸地切剖生活的殘酷、醜陋與真實面。如果你喜歡短篇小說，一定不能錯過精彩絕倫的「海水正藍」；如果你厭倦長篇小說的冗長，簡潔有力、張力十足的「海水正藍」是最好的選擇；如果你從未接觸小說，「海水正藍」更能引領你進入文學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