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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4-24 03:57:43| 人氣4,770| 回應1 | 上一篇 | 下一篇

「醫師娘」的家務勞動與社會意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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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師娘」的家務勞動與社會意涵
◎ 劉介修
■ 前言:為什麼進行這個主題?

有位朋友生在一個「醫師家庭」,因此有機會常常聽其說起家中「那些」醫師和醫師太太們各種「有趣」的生活樣貌。這些常常成為我們「茶餘飯後」一同嘻笑怒罵的題材。其中,我的朋友常提到一個「醫師娘合唱團」,尤其讓我感到好奇。

小時候前往鄰近的診所求診時,總是見到穿著華麗,卻又忙進忙出的「醫師娘」,她除了在診所笑容滿面地「招呼」前來求診的「客人」之外,有時還會在診所附設的藥局裡囑咐病患藥一天吃幾次,紅包綠包白包分別是什麼時候吃的。然而到了如今,這種「端莊賢淑、和藹可親」的「醫師娘」形象每每讓我感到不安與惶恐,尤其是在我和朋友談起「醫師家庭」的種種荒謬的情境之後,驚覺到「醫師娘」此一族群反應了若干的性別議題。因此希望能藉由一些簡單的訪談,對於「醫師娘」做一初步的認識,並且進一步耙梳其中的社會意涵。以下將從幾個女性勞動的概念開展,並且試著丟出幾個議題:哪些人成為「醫師娘」?她們原本有沒有受雇工作?為什麼「醫師娘」放棄原來的工作呢?「醫師娘」平日的家務勞動內容為何?「醫師娘」有著什麼樣的的「公共參與」?並且,本文也嘗試在上述的主要問題之中,企圖做出初步的世代比較與其中的社會意涵。

■ 性別與工作:若干相關概念的回顧

以下將整理幾個社會學中常被討論並提出的概念,這些論述所關懷的面向均圍繞在「性別與工作」這個主題上。

首先,社會學嘗試以「社會建構」的觀點,試圖打破「性別分工」以及「職業區隔」的現象以及因為此種結構而產生的種種不平等。每個社會都有其特殊的性別分工,規範了男人要做哪些工作,而女人只能做哪些工作,並且以一種「男(女)人『天生』就適合做這些工作」的意識型態,不斷強化並且鞏固這些規範。因此,在此種規範下,公領域的參與往往以男性為主,而女人卻總被認為「最適合」在家帶小孩、做家事。另一方面,某些職業往往被男性佔據了,如醫師、經理,並且這些職業往往具有較好的社經條件,然而卻有些職業呈現了「女性化」的現象,而這些「女性化的職業」通常具有較低的收入以及社會地位,如護士、秘書等。然而,現有的「天生適合」的意識型態,其實並不足以解釋性別分工與「職業區隔」為何必須如此,卻由於此種結構往往限制了女性發展的可能,並形成性別間的不平等結構。

由於「家庭意識型態」(domestic ideology)規範了女人應該留在家裡,照料丈夫和孩子,甚至是公公婆婆,因此出現了「家庭主婦」這樣的「職業」。然而由於家庭勞務往往不被視為「有生產力的工作」,因此雖然家庭勞動十分繁重卻總是無償性質的。這種家庭勞動的無償性一方面使得女性不得不成為經濟上的依賴者,另一方面也造成女性社會地位的低落,尤有甚者,由於家庭勞動的單調、瑣碎以及「不被滿意」,使得家庭主婦少有成就感、並且常常感到寂寞孤單或與社會疏離。因此,有些福利國家以「主婦津貼」或「主婦年金」的做法,來肯定女性家庭勞務的價值。然而,此種福利措施反應了女性家務勞動的「價值」很明顯地是遠遠不如「工作者的價值」的,更進一步來問,這些「主婦津貼」是否只是鞏固了既有的家庭意識型態?

■ 哪些人成為「醫師娘」?

◆ 「醫師娘」的學歷

在我們進行的兩個「醫師娘」的訪談中,都發現她們都具有社會認知中非常不錯的學歷,並且在結婚之前,都有十分穩定的工作,其社會地位與條件也非常優異。

「我是師大國文系的,(那畢業後有當過老師嗎?)有!大概當了十年……一直到開業。」(訪談A)

「我大學是唸台大經濟,然後到美國去念MBA念兩年,所以現在沒有上班覺得有點……我出國前在外商銀行一年,回來沒多久之後就和她認識結婚了,結婚以後也是在交通銀行上班。」(訪談B)

其中,訪談B所受訪的「醫師娘」年紀比較輕,大約30-35歲,當其陳述完其傲人的學歷之後,言談間表現出對於目前「家庭主婦」的身分顯得不安與不滿。另一方面,在訪談A的內容當中,我們也發現一個有趣的面向:

「其實我四姐的成績很好,它的分數可以到醫科,可是我媽媽認為女孩子念醫科太辛苦了,所以有點算強迫他念藥學。」(訪談A)

在此我們可以發現職業區隔的情形從女子做教育選擇的當下便逐漸發生,並且造成此種性別意識型態的往往為同為女性的自己母親。這種教育選擇的性別區隔,或許可以提供女性醫師多佔少數的情形的部分解釋。

◆ 「醫師娘」的原生家庭

另一方面,我們如果從這兩個「醫師娘」的原生家庭進行分析比較,可以發現她們都生長於中高階層的家庭,然而我們在此做個有趣的比較,將可約略看出時代變遷的痕跡。在訪談A中看到了典型的「醫師世家」的例子,更進一步,其中有個值得注意的角度,是其母親擔任助產士的影響:

「我媽媽是個助產士,很好的助產士,我現在想起來喔,現在什麼婦產科醫師有事沒事就在開刀。以前是人家來叫。(聽說助產士以前是個不錯的行業?)應該是吧!我媽媽在我小學時候都還有在做。我們家有六女一男,男的當醫生,其他我的大姐、四姐還有我都嫁給醫生。」(訪談A)

然而,這種「醫師世家」的傳統典型,在較年輕的訪談B當中,呈現了有趣的反轉與時代趨勢,「醫師世家」的趨勢漸漸被另一股「(保守)勢力」所取而代之:

「我爸爸媽媽都是老師,我爸爸是校長,我媽媽是國小老師,蠻多醫師的那個都是國小老師。……我自己的兄弟姊妹沒有嫁醫生的,我先生那邊也不是醫師世家。」(訪談B)

這種「醫師世家」趨勢的較不「流行」,推測可能與社會價值愈趨多元、醫師社會地位下降有關,然而詳細的探究分析,並不是本文的探討重心,在此僅針對「醫師娘」的原生家庭做世代的比較。

◆ 為什麼嫁給醫師?--結識與結婚的決定

接下來我們將針對兩個「醫師娘」與其醫師配偶結識的過程,以及下婚姻決定的考慮要素來做探討。

有趣的是,雖然兩個受訪者相差20歲,然而「自由戀愛」的風潮似乎沒有隨著時代的演進吹進醫師的婚姻裡。我們發現,兩個「醫師娘」都是由親友介紹,相親而結識,或許說明了醫師社會化層面的侷限性。

「我們是相親認識的。是我公公婆婆還有我父母的朋友介紹的。」(訪談A)

「我們是親戚介紹的。……因為我們有親戚也是嫁給醫生。」(訪談B)

另一方面,在下結婚的決定的考慮因素方面,醫師的社會、經濟條件的確也成為兩位「醫師娘」的重要考慮因素。

「生活比較穩定啦,社會地位也比較高一點。」(訪談A)

雖然丈夫的醫師角色成為婚姻決定的考量因素,不過其中仍呈現有趣的變遷趨勢,即為醫師社會、經濟條件的漸趨下降。

「就是覺得對方不錯,倒也不是說她是醫生怎麼樣的,再來就是醫生最起碼工作有保障這樣子,不過現在也不一定了,呵呵……」(訪談B)

■ 為什麼「醫師娘」放棄原來的工作呢?

如同上一個部分所陳述,「醫師娘」在婚前大多具有相當不錯的學歷以及穩定的工作,然而她們結婚之後呢?在這兩個受訪的情形裡,我們看到了女性由於家庭意識型態、母職對女性生命的強制性、以及職業婦女面臨家庭、工作兩面同時的壓力時,往往犧牲了自己原本不錯的工作,以及另一面豐富的生命歷程。

然而,是哪些因素讓她們做出離開原本穩定的工作的決定呢?以下我們將分成幾個部份來做陳述。

◆ 「婆婆、先生的意思」:家庭意識型態隱隱作祟

第一個陳述的影響因素為婆婆的「規勸」。

「婆婆的意思,認為說……這個不好講啦,好像在說人家的壞話,它是認為說當老師那些錢不夠看!妳現在的角色是要專心相父教子!……婆婆是勤儉持家……」(訪談A)

文化中的家庭意識型態,規範了「成功」女性的絕佳典範乃是「相夫教子」,因此侷限了女性的發展空間以及更為豐富的生命經驗。然而諷刺的是,這種造成女性受限的結構,往往是同為女性的婆婆不斷鞏固與強化的,這樣的情形也不斷造成婆媳之間關係的衝突性。

這種「婆婆的意思」在較年輕的受訪者中,較不成為影響「醫師娘」離開原本工作的主要因素,而在這種時代變遷情境下,「婆媳關係」顯得較不緊張與衝突性。

「反正就是大家住在一起,大家互相幫忙,我平常也是蠻忙的,我婆婆也會幫忙分擔一些。」(訪談B)

「她們倒是還好,大部分都是我們在決定。」(訪談B)

不過,在受訪者B的陳述中反映了另一個影響女性離開職場的因素。雖然是「我們」在決定,不受傳統中「婆婆的意思」的強制性規範,卻點出了另一個面向的文化元素,即母職對女性生命的強制性,並且擁有較好經濟條件的醫師老公成為下指令的絕對權威:

「小孩子上小學,我先生不想讓她們上安親班。……一直到我女兒念小學一年級。……我先生不想讓她念安親班,這是比較大的原因。」(訪談B)

「我先生婚前就很不希望我去上班啊!他本身好像就不希望太太去上班的那種人,好像很多醫生都是這樣子。」(訪談B)

◆ 「蠟燭兩頭燒,中間都在燒」:工作、家庭,二者不可兼得?

決定「醫師娘」離開原來工作的另一個因素,是在她們工作、家庭兩面壓力的考驗下,造成其心理上、時間上的煎熬與折磨,使得她們不得不離開職場。

「我個人也想休息,國文老師要改作文,管學生,很多要改,又不能隨便教教過意不去啊!如果說那邊要顧得很好,家裡又要照顧得好,小孩子又要教得好,很累!又要顧先生的體力,蠟燭兩頭燒,我連中間都在燒。就這樣扛起來,壓力很大,那個時候有的時候還會『大腸急躁症』呢!」(訪談A)

「那個時候因為我在交通銀行,那個時候很多聯貸案,那個時候剛好經濟不景氣,需要開很多的聯貸會,常常加班,小孩子教育什麼的,我先生沒有辦法去接小孩什麼的」(訪談B)

值得注意的是,這個因素點出了「為何不是先生離開工作而是太太?」這樣的問題。一來反映了擁有較佳社會、經濟條件的男性醫師,在主宰家庭結構安排的絕對性權威,並成為主要的考慮條件。另一方面,再次強調了女性實受家庭意識型態荼毒甚深。

◆ 對於重回職場的期待差異

不過,我們在訪談B中發現了一個有趣的情形。受訪者B在訪談中透漏了希望重回職場的計畫,反映了女性在現代試圖掙脫既有結構限制的一點痕跡,不過「孩子的成長階段」仍為其重回職場時間點的主要考量。

「我應該會再回去上班,不過可能就沒辦法Full Time吧!……我一直很想去大學當講師……不過現在卡在小孩子,也許會再看個一兩年,兩個小的都還在念幼稚園,不過到時可能這樣講師資格就沒有了。呵呵……」(訪談B)

另一方面,當我們在尋找訪談對象時發現,要找到自身沒有受雇工作的「醫師娘」比較不易。年輕一代的「醫師娘」出外工作者較多,或許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做解釋:一方面符合目前社會「雙薪家庭」的趨勢。此外,也反映了現代女性試圖掙脫家庭意識型態枷鎖,企圖找回自我的時代變遷。另一方面,可能也與醫師的社會、經濟地位滑落有關。

「現在診所生意比較不好,也有醫師娘會出去工作!」(訪談A)

■ 「醫師娘」平日的家務勞動內容為何?

在上一個部分中,我們看到了「醫師娘」由於文化的、結構的安排,犧牲了自己原本不錯的工作,以及另一面豐富的生命歷程。然而,在「醫師娘」紛紛「為愛犧牲」之後,她們平常都從事哪些家務勞動呢?這個部分我們將探討這些家務勞動的內容以及其影響。

◆ 「時間很容易過」:「醫師娘」的(無償)家務勞動

「醫師娘」的(無償)家務勞動,同時反映了大多數家庭主婦的家務勞動內容,以瑣碎、低成就感的事務為主,並且多以家庭中的其他成員為中心,如丈夫、孩子,甚至是公婆。因此,「醫師娘」在這層意義上,也許也反映了「醫師的娘」這個層面的內涵。

「早上六點多起床,因為七點他弟弟要上課,然後家裡的事情先處理一些晾衣服什麼的,然後早餐弄完就載他們去上課,回來就快八點啦!然後就掃地啊!拖地啊!買菜啊!煮飯啊!處理完中午一兩點了,睡個午覺,起來就弄一些燙衣服啊,做晚餐啊,準備接送小孩,如果他太晚回家的話,我還要負責call她啊!……時間很容易過!」(訪談A)

「早上接送小孩,回家就做事情啊,處理家裡的事情,診所的事情,中午就回家吃飯啊,休息一下,下午繼續接送小孩,晚上在家陪小孩唸書,要上才藝班啊什麼的,大概是以小孩為重。」(訪談B)

她們家務勞動時間很長,並且「緊鑼密鼓」,「從重要的道不重要的事情都要做」(訪談A),甚至在談話中隱隱發出自己和外勞其實工作差不多的訊息:

「現在小孩都大了,所以沒有外勞還好,我就來接收她的工作。」(訪談A)

這樣的繁忙與一個接著一個的瑣碎勞動,即使是在訪談的進行當中,仍然不時感到焦慮:

「我可能待會九點多一點要叫小孩子去睡覺,因為我要去接先生下班。」(訪談B)

◆看頭顧尾:「醫師娘」參與診所的業務內容

除了與一般家庭主婦相似的工作內容之外,本文所訪談的兩位「醫師娘」的丈夫均為自行開業的醫師,因此,她們還參與診所的相關業務。這樣的情形,在丈夫為自雇者的家庭中十分常見,丈夫多會依賴妻子所做的(無償)事務與行政工作。

「(平常在醫院都幫忙做什麼?)都有啦!這個……不能講啦!講了衛生局會抓!就是沒有牌照的護士啊!什麼都做啦!也會幫忙包藥什麼的。台灣話講的:『看頭顧尾』,重要的事情你也要做,不重要的事情人家做不好你也要做!」(訪談A)

「我辭職以後,我先生的護士是我在管,藥師也是我在管,面試啦薪水啦,然後就是銀行轉帳的問題啦,健保局、國稅局,有什麼疑難雜症就是我在處理,公會有開會也是我去開……想說反正我是學這個的,就不需要在假手他人了。」(訪談B)

不過一個值得提出的差異是,受訪者A的家庭領域和事業領域事實上是重疊的,醫院的樓上即是自己的住家;而受訪者B的家庭與診所的地點是分離的。使得兩個「醫師娘」在參與診所的業務內容上有所差異。不過,這樣的差異,除了家庭-事業型態的差異所造成的之外,其中應該也反映了時代變遷的痕跡。

「在這種環境之下,你自然而然就會了!包藥打針都會!有必要!第一次打針的時候,打肌肉,打肌肉比較簡單,打到針都歪了!」(訪談A)

「我先生幾個朋友的太太會認識啦,她們也都是在醫院幫忙」(訪談A)

「這方面我不介入,包括像藥商那個我都不介入,因為那個不是我的專長,我覺得我已經介入很多了,我沒有在診所那邊。」(訪談B)

然而,自行開業的男性醫師雖然依賴妻子(無償的)事務與行政工作,在另一層意義上,造成女性在這樣家庭結構安排下,形成高度的心理、經濟的依賴感並且將造成其個人自我成就感無從建立或是建立在過度依賴家庭其他成員上的危機。

◆ 「看久了就會了!」

然而,在參與診所業務的過程中,倒也出現了一些有趣的現象。「醫師娘」對於「醫學」較不若一般人那麼感到神秘,以及因為神秘而感到的權威感。

「不行看病啦!不過還好啦,現在資訊那麼方便,只要肯看的話,任何人都可以有很豐富的醫學常識……平常感冒都自己拿藥啦,看久了自己都知道是哪幾種。記名字啊,我婆婆是記顏色的。」(訪談A)

「還是有一點啦,不能說沒有,大部分都是一些保養、保健都東西啦!」(訪談B)

■ 「醫師娘」的「公共參與」

這個部分放在最後,一來是行文脈絡的適當性考量,另一方面是因為這個子題的建立反映了作者在未進行訪談前,對於「醫師娘」這個角色的謬誤認知,感到的困窘與羞愧。

◆ 「另類」的醫師娘?

在本文的前言中曾經提到,本主題進行的動機是來源於同學描述的「醫師娘合唱團」開始開展,我們平日對於「醫師娘」這個角色的期待與刻板印象,往往描繪的是一個光鮮亮麗,穿梭公共場合,民間社團的女性。然而,在本文所訪談的兩個「醫師娘」的情況中,結果並非如此。

「我是一個很『另類』的醫師娘,你心目中的醫師娘是怎麼樣的?珠光寶氣?一身名牌?參加活動很頻繁?我們沒有啊!」(訪談A)

然而有趣的是,就連「醫師娘」自己看待其他的「醫師娘」時,也呈現了和一般大眾相同的認知與期待。

「有!很多!我覺得跟家庭的情形有關,這跟經濟沒有關係,這跟觀念有關啦!所以我就跟你講我們家是『勤儉持家』!」(訪談A)

普遍的情況相信不易調查,也不具意義。然而,根據前面幾個部分針對「醫師娘」家務勞動的描述,實在很難想像一般的「醫師娘」能如何有機會、有時間光鮮亮麗、珠光寶氣地穿梭在公共參與領域了。

◆ 「家庭生命週期」對醫師娘公共參與的影響

不過,在訪談的內容中,我們仍然可以注意到一個關鍵的因素:「家庭生命週期」。如同本文前面所述,「小孩」是「醫師娘」侷限於家庭的關鍵因素之一,所以小孩的成長標示著「醫師娘」公共參與的可能曲線。

「目前沒有,以前大樓管委會那邊有在參與,現在因為小孩子晚上要上才藝班。」(訪談B)

「很少!根本沒時間!事情太多了,醫院不忙的時候,要忙小孩子。」(訪談A)

等到小孩子逐漸獨立,「醫師娘」終於稍微獲得喘息的機會,得以出去外頭呼吸些沒有消毒水和藥味的空氣。

「我現在有去佛學班啦!現在她們都大了……」(訪談A)

◆ 最佳秘書?

另一個值得注意的面向是,「醫師娘」的部分的公共參與,事實上仍是為了開診所的醫師丈夫所「分派」的事務與行政工作。

「公會開會也很少,像一些比較重大的,這一陣子是健保IC卡,反正有開會都是我去聽一聽。」(訪談B)

■ 結語:「醫師娘」的社會意涵與世代變遷

「醫師娘」此一辭彙的形成,絕對超過客觀陳述「醫師的太太」這一層的意義,放在一個特定歷史、文化脈絡中,其蘊含了豐沛的社會意涵。首先,不論「醫師的太太」原來在婚前的社會角色為何,當其一旦嫁給醫師之後,常常形同「消毒」般地,洗淨所有其社會角色期待,而「醫師娘」成為其”Master Status”,並且形塑其主要的角色期待。此外,從上述的訪談內容中,我們可以發現自雇醫師多依賴於「醫師娘」所做的(無償的)事物或行政工作,然而家庭領域和事業領域的重疊,雖參與醫院事物眾多,仍自認為是「家庭主婦」,這種意識使得其勞動參與和自我成就感的建立很難與有酬受雇工作相比,使得女性受從於父權結構中,不論在經濟上、心理上均呈現高度依賴性,使得女性難以伸展出獨立自主的空間。這個面向的「醫師娘」的形象,與平日我們所認知與期待的光鮮亮麗的「醫師娘」形象呈現有趣並且具有社會意義的對比。

然而我們也從以上的訪談中,發現了其中若干的世代差異。首先,我們發現較年輕一代的「醫師娘」其重回職場的動機較強烈,並且對於自我身為「家庭主婦」的角色有所「不安」與「不滿」。另一方面,年輕一代的「醫師娘」的婆媳關係較不緊張,並且其核心家庭所做的決定受到公婆的影響與干涉較少。雖然世代的差異可能部分反映了女性處境的改善,然而,我們從本文的訪談中可以發現我們社會中依舊存在種種意識型態以及結構安排,它們對於女性的獨立性,以及生涯的成長與發展,仍然張著它們堅固的爪子,緊緊地箝住社會中一半的人們。

我們要努力的還很多,這篇文章只是開始!


■ 參考資料
◎ Pamela Abbott and Claire Wallace著,俞智敏等譯,女性主義觀點的社會學,1995,巨流;pp169-212
◎ 劉梅君,性別與勞動,收錄於《王雅各編,性屬關係(上)-性別與社會建構,第九章》,1999,心理出版
◎ Joy Mageis著,何穎怡譯,女性研究自學讀本,2000,女書;pp222-223
◎ Richard T. Schaefer,Sociology,7th Edition,McGrawHill Press,2001;pp122

■ 感謝
謝謝林佳儒老師、許敏桃老師、吳易澄同學協助引介「醫師娘」,並且十分感激兩位忙碌的「醫師娘」熱心受訪,也對於自己差勁的訪談技巧感到抱歉。在此一併致謝與致歉。

台長: 南來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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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話)
2011-08-14 23: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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