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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21 22:19:30| 人氣1,739|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日常的幸福和悲傷----喜歡,《我和阿布的狗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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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至一早,接到靖巧很好笑的《靈獸轉生》讀書心得:「老師早安,怎麼在書裡寫那個鍋淨的冷笑話,應該是冷笑話吧?雖然我起先還認為是真的嗎?有什麼典故?但想想,應該不是吧?這樣以後我看書看劇遇到郭靖都會想到鍋淨,然後出戲了,哈。

     我看得很開心,那是我的得意之作!以前很喜歡酒徒,看他在《隋亂》後演繹逐鹿天下,我們不過都是鹿鼎裡的鹿,心裡太沉重了,一直很想用鍋淨來對抗「鹿鼎」,彷彿這樣世界就可以平安一點,《崑崙傳說》首部曲剛起筆不久,就一直期待著第三部鍋淨要上場。

   冬至前兩天,摔了一跤,深怕傷到剛裂傷的髕骨,本能地避開膝蓋用右手著地,一如當年遇到郭芙的楊過,寶劍砍削下來,用聰明又有用的右手去擋,現在,我總算和楊過站在同一國,我們都只剩下左手。

    兩個膝蓋淤青黑腫,右手吊掛三角巾,動彈不得。生命中好多第一次,非常新鮮。上課時請學生寫板書;改作文時,先依內容表現分成8484-18383-182……好幾疊,廠長批分數、佩娥寫評語,還要教廠長怎麼從創作坊粉專分享淑君超級可愛的籃球小子到我的臉書上,謝天謝地!幸好還有左手;幸好佩娥當了這麼多年的國文老師;幸好身邊還有一個室友。

    歲末擠了一大堆稿件,許多朋友相約都推遲了。忽然,甚麼都不能做,趁機會送還2018非洲冠軍咖啡「牡丹」給小四;小四人在台北,買了薰雞、菠菜和超級香濃的麻辣鴨血來,只剩左手的第一個夜裡,竟吃得這樣豪華!還有超暖客人幫忙洗碗。

    冬至前,大嫂燉了鍋四神豬肚湯;淑委滷了鍋豬腳;小四訂了「佳安」薑母鴨,夠撐過好幾天。小四回想起那些年天一冷,總是一吃完就打哈欠看電影,好幾次她都在我們家的五段椅睡著了,電影在演什麼,都等醒過來後我的補充解說才完整接上,在她考上律師前的時光,在一起就是「佳安」薑母鴨。

    哇,多好的青春呢!我也跟著回想起年輕時摔了幾百次,室友總是奇怪地問:「你是101忠狗嗎?衝來撞去,簡直像古書上記載的,山蕃耐創難死,你不是山蕃,卻非常耐創難死。」

    耐創難死。那是多讓人懷念的膠原蛋白和骨質密度創建出來的奇幻王國。

    冬至這天骨科回診。X光照出來有幾種推測,清楚的超音波排到1231號,從現在到111號看報告前,醫生說,盡量都不要動,這… …,說得太有道理了!在大醫院,特別了解,人生怎麼這麼難啊!也就特別容易體會,荒廢人生,多半都是不得已。

    二哥從高雄來,計畫在大哥家待到傍晚。原打算繞去大哥家和二哥聚聚,眼看室友精神渙散,不敵黃昏暗色,想著二哥應該也離開大哥家了,逕自從醫院回家用左手煮花生元宵,期盼好事發生,讓這個淘氣的老鼠年快快過去。

    夜裡接到二哥電話,為了等我,竟然待到深夜,啊,我真是「死囝仔」啊!辜負了二哥,但想到二哥的等待,心裡特別暖,果真好事發生。夜裡打開電腦,準備慢慢整理童話選小編輯的意見,接到欣純寄來的《我和阿布的狗日記》新書封面,增訂新版多了很多分享和推薦,還有我深切感受到的日常的幸福和悲傷,忘了應該優先工作,用左手,慢慢記錄著這個冬至。

    喜歡,冬至這樣收尾。日常的幸福和悲傷----喜歡,《我和阿布的狗日記》

1.   一趟純淨的旅程

    2020年,一個悲傷又不安的年度印記,聽到《我和阿布的狗日記》再刷了,真的好高興!好像在冷冽的冰海地層,湧出一股暖流,慢慢地慢慢地,在荒寒中鑿出一條通道,讓我們看見光,看見希望,看見一種非常簡單的生活溫暖。

    經過這一整年的荒寒恐懼,國界猶疑,邊境封鎖,瘟疫傷亡人數不斷攀升,疼痛與離別成為日常。創作坊為孩子們訂了出版社存書的最後一批《我和阿布的狗日記》共讀,一起撫觸著封面上素樸的塗鴉拙稚的手寫,以及用狗爪印子拼組出的「狗」字,柔軟地熨燙過心底,慢慢安撫著無由慌亂的心思,我們放慢了閱讀速度,跟著十四歲的老狗阿布,經歷生命的衰退、病苦,感受在垂老邊界的頹喪和眷戀,不甘,不捨,卻又不得不看著在意過的一切都在流失;同時也跟著和阿布同齡的阿叡,處在青春邊界,安穩的生活正在變動,父母初離,祖父母初老,一直無條件撐持自己的老夥伴阿布,用想像不到的速度在老去,好像退到懸崖邊緣,世界搖搖晃晃,他必須靠著自己,找出新的方向。

    十四歲,魔法般的年紀。阿布的狗紀年,同步揭示著阿公衰老的不可攔阻,阿布的腎臟指數,對照阿公騎腳踏車跌倒後骨頭裂開的生理困境,都在看起來平淡安穩的日常生活中,打開「不安裂隙」,像一縷帶著憂懼掏剖的惡靈,從這道裂隙擠出來,盤旋在人間,誰不夠勇敢了,誰就得付出代價。世界從原來純真乾淨的童話粉色,轉換成一種風雨黏濁的混灰黯調,就在搬家、生病、跌倒……這些歧生的意外,讓同樣十四歲的阿叡,不得不告別天真的童年,跨向真實人生,努力扛起責任,成長,成熟。

    活靈活現的台語書寫:「袂輸服侍祖公」,成為「心情蹺蹺板」的支點。阿公對兒孫注意力都放在阿布身上,從最初的吃醋和作對,慢慢靠向無可奈何的照顧和妥協,到最後都變成對衰老感同身受後的憐惜和縱容。阿嬤為阿公買菸,就像阿公餵阿布吃滷肉飯,都是我們在愛之前無可奈何的疼痛和妥協。

    如果我們付出了愛,生老病死都成為反覆過關的考驗。無論是任性的男孩、甜蜜的女孩,或者是成熟壓抑的老師,匯聚在尚醫師的醫院,用各種不同的形式不斷的愛、不斷的失去,我們並不一定會因為疼痛和悲傷而變得更成熟,只是藉著回顧那些簡單無求、純粹出於信任的眷戀和陪伴,讓自己在一次又一次傷痛告別中,奮力倖存,慢慢向前走。

    每個人都必須學會,用自己的方式,珍惜當下,接受失去,走過傷痛。所以,阿叡必須寫一本阿布的狗日記;爸爸媽媽必須在阿公阿嬤衰老以前,盡快安排好孝養安居的遷移計畫;任性男孩、甜蜜女孩、惆悵老師和尚醫師周邊所有人的堅持和失落,都必須找到各自的信仰和方向,認真走下去。                                   2.   一個熱情的名字

    翻讀著《我和阿布的狗日記》,有一些柔軟的珍惜和感動,那些因為愛、因為在乎才抽痛的空洞。像在很冷很冷的夜裡,煮一鍋冒著煙氣的熱湯,喝幾口,靜靜地盛接著溫度滲入心底,再鑽進剛用烘被機烘得酥酥軟軟的被窩,瞬間,世界停止走動,只剩下溫暖濃郁的安全感,把我們包裹起來,香香的,甜甜的,讀一本書,讓我們一起回到純淨無慮的最初,直到天荒地老。

    尚醫師,成為一種摩天輪的支點。沒有太多戲,但是,盤旋在《我和阿布的狗日記》中,所有的主要角色次要人物,甚至是各種襯景存在的人……,都繞著尚醫師和他的醫院,找到一點點希望,等待生活的美好繼續接續起來;有時候相反,希望落空了,但是有這麼多別人和自己一樣,不得不接受病苦離別,也就知道自己並不那麼寂寞了。

    出現在《我和阿布的狗日記》裡的尚醫師,有時候也會出現在其他作品,以尚靖醫師」的形貌,反覆在邱靖巧的故事世界探班串場。邱靖巧的筆名就叫「尚靖」,真的非常上進!從小在上下課途中,看到動物屍體就忍不住把牠們移到路邊掩埋安息;大考後填志願卡,選了所有跟動物有關的科系;嘉義大學獸醫學系畢業後,在家庭和獸醫院間活躍著,把生活大小事的領略和省思記錄在靖的部落格有個野蠻人chchch非常上進地旋轉在生活專業和文學上,不斷在尋找更豐富的可能。

    她的創作,有一種濃稠而多層次的密度。有懸念,有巧思,最難得的是,總是寫得簡單自然,從對話到場景,充滿個性的腔調和游離在故事間的氛圍,好像就發生在我們身邊。阿布的名字,是一團充滿靈魂和記憶的布偶;阿叡姓「賴」,和她的生活糾纏得更深刻,賴在她家,賴在我們心上,靖巧喜歡賴皮,在情緒上,更容易引起共鳴。

    從純粹獸醫本色的《我和阿布的狗日記》出發後,她不斷抓攫不同的議題,企圖嘗試嶄新的創作旅程,好像對世間所有糾結的情感迷惑拉扯的文明難題,都懷著巨大的熱情,準備一場華麗的對決,務必得找到出口才行!《我和小豬撲滿的存錢日記》,探討青少年的物質觀與金錢觀,從自己的小豬撲滿和掌管全班總務的層層考驗,勾勒金錢往來、貧富對比;《短褲女孩的青春週記》,先是極尋常地與國小男同學間的哥們情誼開始質變,被同班同學誤會、忌妒排擠,接著有三角戀情未婚懷孕,以及蒙昧的同性曖昧,最後再和進成人世界的功利擇偶,青春的乾淨透明,就這樣披戴著歲月,塗抹出矛盾和疲憊。

    也許就是因為對這世界的觀察和渴望,表現得太強烈了,她的文字搏鬥,像一塊珍貴的璞脈,這樣生機勃發,卻又率性素樸。有一些小瑕疵,藏在熱血翻騰的作品裡,透過小說透過童話,透過社會議題的參與和評論,一次又一次出發,一次又一次扑跌,讓人非常期待,不知道甚麼時候,還可以再出現像《我和阿布的狗日記》這樣橫空出現讓人一眼難忘的傑作?

3.   一場簡單的決審

    說老實話,《我和阿布的狗日記》能夠2014年得到九歌少年小說首獎,我先是意外,繼而又相信這是理所應然的結果。

    在這之前,少兒小說的參賽傳統,習慣從殘缺破碎的弱勢困境,以及不斷在衝突掙扎中奮鬥向上的力量,找到格局寬闊最好帶著氣勢磅礡的大議題。忽然,看到一個作家,勇敢地丟出一個故事,沒有奇幻異想,看不到戲劇衝突,只用一小段又一小段生活特寫,交錯凸顯出一個不是單親沒有壓抑,性格簡單,而且是非常健康快樂的小男孩,看著陪他很久很久的拉不拉多犬阿布老去生病離開,就這樣,故事結束了!闔上稿件,讓人一直迴盪在暖暖的溫度裡,慢慢湧生出不斷蔓延擴大的遺憾。

    好喜歡這篇作品哪!可是也特別忐忑,這樣簡單的勾勒,有可能得獎嗎?

    不斷在心裡推演,生活沒有邏輯,小說卻必須是一場嚴謹推移緊密呼應的人生修煉。每一個創作者,站在確然不可撼動的真實岸上,遵照著性格的必然和命運的前後牽繫,一點一滴辯證、推移,把人間幻影演練到盡,直到我們在真實剝落中,對所有的悲歡浮沉,升起無限可能卻又如霧如夢的惆悵,慢慢從可信的這一岸,遞送到不可信的另一岸,讓我們完成更多的想像試煉,再從虛幻的歷練中回到真實的考驗,禁受更多的寂寞痛楚,學會珍惜當下的歡愉起伏。

    我們的愛、我們的記憶、我們反覆迴旋的傷痛和陷溺,透過藏在穩定中必然發生的衝突,隨著強大的逆轉,撞擊,撕裂,大部份的小說就在這種人生模擬中,藉由深愛和疼痛崩裂和重建,拼貼出脆弱而簇新的穩定,慢慢再往前。平凡的我們,以為自己可以在既定的秩序裡,安安靜靜地度過每一天,其實,生活裡的每一個碎片,都不理會規則,總會有這麼多不可思議的瘋狂脫序,以及根本沒有任何道理可講的命運分岔,這就是拜倫為什麼會特別感慨:「真實的人生比小說還曲折。」

    好像,我們必須在小說裡,透過畸零掙扎的人物設定,來檢視並不完美的現世人生;埋進像炸彈爆裂的戲劇性,來凸顯命運敲門的荒誕無措,這樣,才能和整個世界的艱難挑對抗。

    奇特的是,《我和阿布的狗日記》完全沒有這些包袱。一個孩子,平平安安地長大了,三代家人很親密,愛很多,朋友相處很開心,動物很可愛,生活很美好,在這些簡單的日子裡,無論是誰,不管是好心或惡意,我們還是會吵架會嘔氣會憤怒會傷心、會生病會老去……,就是這麼些日常的幸福和悲傷,讓我們真切感受到,沒有誰比誰更寂寞,也不可能誰比誰更幸運,這就是我們生活著的此時此地,屬於每一個人各自擁抱的豐富和孤單。

    最後決審,《我和阿布的狗日記》以驚人的票數差,遙遙領先所有作品獲得首獎。這是邱靖巧的第一次投稿,沒有太多寫作訓練,也缺少作品的修潤累積,像武俠小說裡超級幸運的傻小子,自己都沒法解釋內力哪裡來?只靠著真心真意,打出一個人的江湖。

    能夠在《我和阿布的狗日記》再刷時,回到那個瞬間,我在歡愉中,感受到無比的幸福。這個洗盡技巧留下純粹感動的首獎決議,就是對簡單生活」、「純真情感最真摯的致敬。

台長: 小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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