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tsu已經正式地成為了謎般的人物了
如果妳知道她最後一次現身的場景 及現在所留下的蛛絲馬跡
就會明白現在她留給大家的神祕感
最後一次接到Setsu的電話是在畢業前一個月的黃昏
我正切著青椒準備做晚餐
那個夏天的傍晚預定的行程是
做完飯填飽肚子七點鐘下山去家教
關掉轟隆隆的抽油煙機我聽見筒傳來的是Setsu泣不成句的聲音
Setsu和我是同系的同學 也是我在大二上學期時的鄰居
那時我從又冷又陰的淡水後山搬到自強二館
那是一整層公寓分隔成兩大排水泥隔間的學舍
Setsu就住在我的樓上的一個房間裡 常常會來我的門口留下字條
我們喜歡在濕冷的淡水冬夜裡坐在舖著地毯的冰冷地板上
翻著雜誌聽音樂或是一起背著課文溫書
Setsu也曾經和我一起到處找漫畫 見陌生的網友 到Pub喝Corona聽電子樂跳舞
我們是可以耗一整天在一起的伙伴 但我一想到Setsu
就會想到淡水冬夜濕冷的房間
在Setsu身旁時我總是想著 Setsu的手心 一定是冰的吧
然後便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無法再接近它們
在那個年紀裡 我總是常感到如此的寒冷 我想Setsu也是
我在一個學期之後搬離開自強二館
不同班又不同朋友圈的我們 就少聯絡了
我忙著戀愛 上網 甚至鮮少在校園中讓人遇見我
在手機尚未普通存在的時代裡 我好像也符合他人口中謎樣的人物吧
如果真有那麼個人想找過我(笑)
於是差不多經過了一年半 我切著青椒接到了這麼一通電話
第一時間繞過一整個校園在下課人潮中接過Setsu和她的眼淚
Setsu一直哭著哭著 不肯說話
我一面衡量著時間 一面炒著菜對她說了大量的話
Setsu看著我端上桌的白飯和青椒肉絲 突然說：
我不想畢業 ......
我不知道畢業可以做什麼
打開了Setsu的核 我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繼續衡量著時間 像小時候鄉下阿姨們在爐灶燒好了開水
熟練而耐心地提到廚房將滾燙冒煙的水徐徐灌進保溫瓶那樣
灌進許多的誠懇的肯定 就業訊息 和鼓舞的話
還把當時我在課輔組列印下來的就業資料塞給她
那是第一次除了冰冷的手心之外 Setsu把微熱的自己交給我
可是我們沒有時間了 我必須去家教否則我的生活就有近憂
Setsu說 我好多了 沒事了 妳還要去家教 妳別管我囉
我送她到樓下 然後出發
這就是我最後一次看見Setsu
大學畢業典禮我沒有參加 同學的紀念冊裡也沒有我的照片
當然我也就失去了這個人的消息
畢業很多年過去了 每當碰見日本歸國的同學時
總不忘問一聲：嘿 有沒有Setsu的消息?
熱心的同學便會串連起許多破碎的訊息把Setsu的消息傳回來
H桑說她和Setsu的弟弟有聯絡
H桑說她知道Setsu在哪裡 可是Setsu說 「不能說」
現場眾人嘩然 什麼時候這傢伙變成謎樣的女人啦
對呀 聽說去年有同學到了日本跟她聯絡 她好像都不理會呢
Setsu在日本念設計吧
妳一言我一語 動員拼湊出一個Setsu的近況
Setsu正式成為了一個謎樣的人物 而且是的確有人想找她而找不著
越是找不著Setsu
Setsu最後一次消失在我眼前 小小的單眼皮瘦瘦的手臂的模樣 便益發清晰
變成謎樣的一個人 起碼還有「她說不能說」的這樣的存在感
我的腦海裡就能浮現Setsu小小的單眼皮抱著兩條瘦瘦的手臂在我耳邊說
「我不知道告訴妳我在哪裡喔 不過我在這裡」的真實景像
Setsu妳在哪兒呢 我依然想念著妳呢
我的手心現在是熱的了 但想到妳時 仍會禁不住打哆嗦
Setsu希望有一天 我能握握妳的手
直到它們不如我想像中的冰冷了
我才能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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