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還叫做尋的那年,我正讀中二,滿以為自己是八十年代文藝少年。愛上巴金,愛上老舍,同時也愛上瓊瑤與金庸。愛看笑傲,愛讀家春秋,卻也囫圇吞下一大堆記憶已模糊的洋小說。傾慕母親的偉大,愛上青春之歌的女角,自以為是練成鋼的革命員,或者復仇的牛虻。然後,我就知道自己並不適合叫這個名。
於是,我找到另一個名字。她說,很好聽。我得意起來,在每一本書的扉頁蓋上圖章:「水南風」。很好聽的一個名字,讀起來,彷彿自己已變成俠客,漫步在霧中的驛道,古裝的少女若隱若現,喊著:「水南風,水南風。」於是,當了五年的水南風。
上了大學,才知道我們原來需要很多很多個名。中文名、英文名、網名、花名,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化名。如陳平。
那時候我便叫陳平。
寫在紙上,大家都不知是誰,也不知道原來陳平就是另一版的劉達。劉達與陳平。還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名字,滿滿排在紙上,大家看了,都說:「這本校刊不錯,很多人投稿。」我忽然醒悟,我就是很多人,很多人就是我。
一年後,我把陳平拋棄了,也冷落了劉達,移情於吉卜賽人。或許你會說,我真是個花心男人。我說,我不花心,我只不斷分身,化為陳平,化為劉達,化為水南風,化為吉卜賽人,還化為其他你不知道他不知道只有我知道及連我也不知道的身份。我是我我是你我是他我是她我是它我是牠我是祂。
然後,我便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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