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傑 筆記心情 ２０２１來了！走過２０２０這個人類的災難之年，期待的是新的一年人人平安，經歷了不平安方知平安真好，祝君　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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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書看累了，扭開卡拉ＯＫ，正想唱幾首，門外來了三位朋友。

　老師，我們去抓鱉去，把雨鞋穿上吧。

　於是就出發了。

 

　大池塘水被放乾掉好多天，今天開始重新蓄水，聽說這樣忽乾忽旱環境，正是鱉活動的時刻。有時多得滿池爬。

　住在這大池塘邊，前些天第一次繞池散步一圈，北風已起，堤上風強，走來可還真有點累。但有一側鄰著三口小池，組構出一個小小風景，另一側也就是靠近我們白石莊這一面則堤坡植物繁茂，鳥雀紛飛，還一口氣看到池下一處積滿水的農田聚集幾百隻白鷺，兼雜至少三到五十隻的埃及聖鹮，那是第一次看見埃及聖鹮如此龐大的族群，大大開了眼界。

　但直到今天，總算才第一次下了池堤，進到池塘裡來。

　依然遍目所及都是養魚人不要的小型「野魚」屍體，空氣中飄散著腥味，但至少已不像前些天那麼濃烈了。整座大池的底泥龜裂出大大的裂紋，手電筒一照，有如蠻荒之境。

　放了大半天的水進來，因此較低處又開始漫水了，有水之處，倒映著池塘對岸台十五號公路的路燈以及零星人家的燈光，竟然出現十分美麗的畫面。情不自禁想到，如此美景多豪奢，居然以年租才十幾二十萬的微薄代價長期給人養魚，真是白白糟蹋了。難道就沒有一個比較符合當今社會環境的使用辦法嗎？

　四個人，兩盞手電筒，欺欺擦擦走出零亂的腳步聲，此外一片寧靜。中秋節過了一個月了吧？今晚應是滿月前後，天上雲層濃厚，見不到月亮，大地卻也不像想像中之漆黑，應是視覺已適應了暗夜。

　一面走，一面尋尋覓覓，尋找鱉的蹤跡。

　咦，這幾個朋友，抓鱉幹嘛呢？

　抓鱉自然想宰而食之囉。

　那我跟來幹嘛呢？

　想到第一次吃鱉的故事。一位朋友是昔時桃園市一家頗負盛名餐廳的總經理，一直喬我的時間要請我吃飯，總算有一天帶了砂子和幾位小朋友一起赴了約。

　菜只上拚盤時，在我面前斟滿一杯櫻桃汁似的酒，隨即以他手上白蘭地敬我。

　我這杯是什麼？

　鱉血啦。非常讚好東西啦！

　我當下打了個冷顫，連忙推開，道謝再三，就是不敢嚐他一口。

　接著上來了各樣精選大菜，這什麼？三杯兔，特選的兔子，下午才宰的。天哪，兔子的肉，我不敢吃啦。又來一道，這什麼？鱷魚。哇！你開動物園啊？還有什麼啦？下一道是鴕鳥，幾年前台灣鴕鳥可稀奇之至，卻又嚇我一大跳。精心安排的滿漢大餐沒想到受我冷落至此，一道接一道上來的菜，教朋友的眉頭打出一道又一道的結。好不容易來了一個長圓盤，朋友見之心喜，幫我挾了一塊，送到我面前小碟。這你該敢吃了吧。

　這什麼呢？

　豬肉啊！

　豬肉？我欣然舉箸瞄準，沒想到他又接上來下半句：兩個月大的小乳豬，最嫰的吃法。

　小乳豬？

　是啊，現烤的小乳豬呀，火候很難控制，想烤得這麼好可不簡單…

　我又放下了筷子，烤乳豬，白淨淨圓滾滾的小豬…

　那一餐吃得腸胃糾結，大殺風景，還被朋友一笑笑了三十年。前幾月再聚時繼續拿來當笑話談。

　三十年過去了，台灣飲食文化大大開放，當年桌上珍稀，如今變得稀鬆平常，我對食物的敏感度也早已變得麻木不仁，除了去中國去東南亞還不得不處處提高警覺，在台灣大致上端上桌的已無所不吃了。但，即始改變多多，要我生飲一杯鱉血，喝一盅虎頭蜂酒，還是一拳打昏了我比較簡單利落。

 

　一直走到進水口，嘩嘩水流，澆灌著飢渴地表，想到這些天因放水渴死、窒息而死的無數水族，咒罵出聲：水啊，來得太慢了。早些天來不行嗎？

　抓鱉的晚上，一夜空手而回。似乎大家都沒有失望，無月的夜，凉凉的一段路，有這樣美美一趟散步，沒有白走啦。

甲子翁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