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other Country 他鄉異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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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你會不會也有這樣的一種感覺？所謂歲月流轉，生命過了一段之後彷彿整個人都可以完全不一樣了。

十七歲的時候，我們說，成長是幻滅的開始。

二十七歲的時候，年華正盛，精神與肉體都達到顛峰，或許正努力在事業學業上衝刺，大概並不會瞻前顧後，左顧右盼。

然後呢？等我們都三十七歲的時候。

也許十年算一個階段是有點長了，雖然十年可以一下子就過去。我們說五年好了，五年前的你，跟五年後的你，相差有多少？

當然你可以說，人生要不斷的學習，五年的時間可以學到很多事情。問題是，要學習那麼多做什麼呢？很多東西是你抓不住的。

五年前的我，十年前的我，現在想起來，都很懷念。然而那些都已經回不去了，我也不再，不能寫詩了。所有動人的詩多半是詩人還年輕的時候寫下的，因為年輕，所以對人生無知；因為無知，所以寫來格外蕩人魂魄。等到孔老夫子所說的知天命之年時，也多半已經沒有什麼事物特別需要感動的了，拿隻禿筆，勉強貼金想像自己也可以算是才盡。

五年前並沒有真正設想過目前的生活，那時對於出國進修工作的念頭自己都覺得遙不可及心虛不已，誰知道居然成真了，果然以後對流星許願的時候得多加思量才成呢！以前對流星所許的幾個願望，後來，或許要等個幾年，都實現了。五年前徬徨於未來時寫下不少文字，自知尚不入流但也是那時的一種精神慰藉。而今在異國的夜晚，翻出舊作，感覺既陌生突兀又帶點可笑。

飄流在人世裡，最能安身立命的方法或許就是不要去記住以前的自己吧？又或許，最好的方法，是根本不要意識到現在以前之間的差別，才不會為了失去的那些東西那些感覺而感傷。無奈我並不是那種渾渾噩噩之人，雖然我很想變成那樣，所以偶爾還是會念起來時路。只是一轉身回去，便是無法自拔陷溺在過往那種其實是假想的懷舊美好的昏黃色調裡。

看來我是殘留著一點以前那種風花雪月的遺緒吧！只是不知何時才不會為了那個年少迷濛的停留在過去的我而失魂落魄，人說將死之前所有一生的回憶都會像走馬燈般閃過，那麼不真實卻又感覺那麼地確切，或許這也算是上天給的最大也是最後的一個恩惠了。

有時我會在夢裡回到過去，又回去過一個十三歲小男孩的一天，清早起來緊張地忙著準備上學，總是會找不到另外一隻襪子。課堂上望著窗外發呆，鄉下夏天午後的空氣裡的那種氣味，下課鐘聲的回音，每一樣都在我的夢裡十分鮮活真實。兄弟姊妹都是小孩子的樣子，爸媽也都很年輕，圍著圓桌子吃晚飯看著很久以前的電視節目。飯後在書桌前寫功課，算著很簡單的代數，累了去睡了，等醒來就真的是醒來了，又變成了現在的自己，癱在床上心裡有一種得到釋放卻又被緊緊揪住的感覺。

以前文章裡寫「人世飄流」的時候其實並沒有真正理解到它的含義，現在或許我可以說的確會有那種飄流不知所去不知所屬的感覺，大概五年之後再回來看現在的我，又是另一種感傷式的啼笑皆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