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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4-01 11:24:29| 人氣24|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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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神童變成普通人之後

 

遺忘

 

一則訃告登上了熱搜。

 

訃告由逝者的妻子發佈在論壇:「魏永康1983年6月17出生在湖南華容,2021年11月9日突發疾病與世長辭。 ...... 茲定於2021年11月18日上午於湖南隆回出殯下葬。」 它被轉化為話題「38歲東方神童逝世」,扎在了熱搜榜中。 人們開始追憶,魏永康是誰。

 

簡短的訃告未曾提起的內容是,從兒時起,魏永康就被稱為「東方神童」,在家鄉湖南華容縣聲名大噪。 因為早慧,他跳躍式地完成了前半段的成長歷程:4歲上小學,三年的時間完成了小學六年的課程,13歲進入湘潭大學物理系,17歲獲得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碩博連讀資格。 但在20歲那年,魏永康沒能順利升博,因為未能及時提交論文以及生活自理問題,他被中科院勒令退學。 38歲這年,魏永康在吉林離世,初步認定為心肌梗塞造成猝死。

 

596分。 20多年後,母親曾學梅依然清晰記得魏永康在1996年高考的分數。 加上他得的獎,總分是602分。 這還是他帶病考的試,她至今依然篤定,「要是不帶病,他能考到700分以上」。 也是在那個高考結束的夏天,一名記者闖進了魏永康的家裡,跟蹤報導「神童」。

 

1995年前後,中國掀起了一陣「神童熱」,這場熱潮一直持續到新世紀。 一批「天才少年」被人熟知——「中國第一神童」寧鉑,10歲考入大學、16歲成為博士的神童張煬煬,14歲考上大學的王思涵等。 武漢大學少年超智班甚至錄取過一位學員津津,進入大學那年僅僅5歲。 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復旦大學等國內12所高校曾經都辦過少年班,以吸納這些超常兒童。

 

公眾迷戀「超常兒童」的神話,企圖從中尋找借鑒的可能。 浪潮在更大範圍蕩開。 在北京,有人發起付費的「神童製造計劃」,邀請有財力的家長一起「改造孩子」;香港教育署曾經擬培訓1000名「超級神童」,通過師資、機制加速「神童」成才。 神童的標準成了「完成超齡的學習任務」,更顯性的標準成為「多少歲考上了大學」。 13歲就得以考上湘潭大學的魏永康成了被聚焦的樣本之一,他的每一寸生活細節都被暴露在審視之中,和「神童」的頭銜捆綁在一起。

 

曾學梅記得很清楚,2歲零3個月,魏永康已經學會兩位數的加減乘除法。 不到4歲,六年級的數學知識也學得穩穩噹噹。 她決定帶魏永康去報名小學。 在華容,接觸過魏永康的老師、親人,都能說出幾個證明他早慧的事例。 學校的數學老師叫他「小計算機」,七位數與七位數相乘,他從辦公室的一頭走到另一頭,就能馬上算出來。

 

在姜磊的印象里,表哥魏永康內向、沉悶,卻聰明至極。 小時候,姜磊和魏永康去街上看別人擺圍棋棋局,十塊錢一局,魏永康每次都能贏,把擺攤的人都嚇壞了。 魏永康不知道這是賭棋,姜磊偷偷在一邊收錢。 為了測試表哥的計算能力,姜磊讓他做6位數的乘法,看著報紙,他們按計算機,「他能比計算機算得還快!」

 

在人生的後半程,魏永康成為一名普通的軟體工程師,他被歸納到「神童隕落」的序列中。 公眾從狂熱中甦醒過來,摒棄了神童敘事。 教育熱詞如今被替換成了「雞娃」「雙減」等,「神童」「超常兒童」這些詞語被遺留在了新世紀的第一個十年。

 

時間遺忘了那群資優的孩子。

 

魏永康猝然離開以後,朋友們開始回望他的一生,企圖在其中發現可以拯救他的時機。 劉曲波想像,如果魏永康能夠進科研機構,而不是做一個四處流轉的程式師,不至於常年坐著,沒有時間運動,他會不會有個更好的身體? 他的人生會不會輕鬆一些?

 

「他根本不是一個貪圖享樂的人,他出身在一個平民家庭,一直很努力地去生活。 可能他以前表現出來的行為和正常人不太一樣,沒有被普通大眾快速接納,才導致他沒有被放在最應該挖掘他的潛力的崗位上去。」 湘大同學屈劍宇說,「對於這樣一個特別的同學,我並沒有完全盡到我的責任,這讓我們都感到自責。」

 

這種自責彌漫在同學群裡。 魏永康下葬那天,湘大的老同學們在曾經和他聚餐的餐廳裡喝酒,大家都悶悶不樂。 「我總是以為,以他的才智,會拿著很高的薪水,過上一種金領的生活。 我們所有同學都是這麼認為的。 直到今年,我才知道他的具體情況。 我們都忽略了他。」 劉曲波說,「他的才能不應該被糟蹋,他應該留在那些科研單位搞基礎研究的。 但凡我們去聯繫湘大,我相信湘大會給他敞開這個門。 所以我們有責任,我們為什麼不去幫幫他。」 可是該怎麼幫,應該在什麼節點説明他,劉曲波和屈劍宇也不知曉。

 

大約近15年的時間,魏永康和家人沒有接受過任何採訪,和魏永康保持聯繫的朋友馬海仍會在網上看到和魏永康有關的文章。 那些文章是由各處的資料反覆拼貼來的。 每個月、每個季度、每一年,馬海會收到朋友發來和魏永康有關的文章,又在報導他,又在議論他,「這讓他覺得自己不成材,是不是對不起社會,對不起家人」。

 

「他真的是帶著一個謎走了,這個傢伙,你要是留點貢獻,留點什麼東西也好,什麼都沒留下。」 電話那頭,劉曲波長嘆了一口氣。

 


魏永康(右二)和同学们

 

 

保护

 

读湘大那几年,屈剑宇睡在魏永康上铺。他们相差六七岁,魏永康身高差了其他同学一大截,不太爱说话,腼腆,说话时「眼睛睁得很大」。他喊魏永康去打球、打扑克,魏永康不想去,闷头在图书馆里看书。他几乎把湘潭大学图书馆所有关于中国近代史的书翻阅过一遍。「他了解的东西比我们要更深,所以我们很多时候聊不起来。」

 

屈剑宇从长沙老家带来腌制的鱼干,魏永康一手抓着书,一手抓着熟食包装,任由鱼干的红油从下巴流下来,滴在衣服和被子上,红红黄黄染了一片,「你说一个正常的孩子,他会不去擦吗?他不会关心这些东西,他只在意眼前的书。」鱼干又辣又咸,魏永康拼命喝水,有一个专用的水壶摆在桌前。

 

在屈剑宇的记忆里,魏永康就是这样,喝水,看书,喝水,看书。

 

魏永康缺席了很多活动。屈剑宇和同学们兼职做家教、卖饮料,去其他大学串门,过着一种典型的大学生生活,魏永康保持着四点一线的活动,寝室、教室、图书馆,再远一些,是曾学梅在学校里的住处。屈剑宇有些懊悔,「如果我当时把他当作神童去对待,带着他去做点什么事,是不是有可能他会变得不一样?」

 

魏永康有时穿错了鞋子,或者挤错了牙膏,同学没有埋怨他。「他那时候才13岁,还是个孩子,能苛求他什么呢?」屈剑宇这么说。

 

他周末住在曾学梅的住处,往返要半小时的时间,总有四五个同学带着他,怕他迷路。他去食堂打饭,都是跳着走的,曾学梅远远看到儿子,1米4的个子蹦蹦跳跳,「像只小鸟一样」。他考去中科院时是全国专业第二,湘大的同学们开心地把他往空中抛,「大家都好喜欢他的」。

 

这和他在初高中时受到的长期欺侮不同。8岁的他在上初一时包揽了所有理科考试的第一名和校内竞赛的一等奖,校长允许他从初一跳到初三。初三的那一年,他遭受到班上同学的排挤。为了躲避殴打,他常常去老师的小办公室上课。高一升学考试,后桌的同学让他把试卷往下挪,吊下来给他们看,魏永康不愿意,考试结束又挨了打。下课铃一响,他总是第一个冲向厕所,同学们在后面追,追上了,他们一人一下重重拍他的脑袋。他身上有伤,不愿意让曾学梅为他洗澡。一直到高考以前,这样的霸凌都未曾结束。

 

在湘大,他從來沒有親手疊過被子和衣服,都是曾學梅為他打點一切。 每個星期天,曾學梅會去他寢室拿衣服和被單回來清洗,他的頭都是曾學梅給洗的。 「我跟他講,如果這些事不會做,將來如果讀博士,讀博士後,當了科學家有錢了,我可以請保姆幫忙給你搞,你搞你的事業,家務事你不要管。」 曾學梅這麼解釋自己對魏永康的保護。犀利士 犀利士藥局 犀利士價格 犀利士ptt 犀利士5mg 犀利士學名藥 犀利士副作用 犀利士藥效 犀利士購買 Cialis 犀利士官網

 

每位受訪者形容與魏永康的關係時,都用到了「弟弟」這個詞。 魏永康的年齡總是與周遭的同學、朋友錯位,他們以照顧者與被照顧者的身份相處。 魏永康沒有同齡的朋友。 直到畢業那年,17歲的魏永康才跟上眾人成長的節奏,和他的同學們漸漸有話說,笑容多了。 「他對愛情也開始有了萌動,他想談戀愛了。」 屈劍宇注意到,魏永康開始有勇氣接近女生,找機會和女生借書、講話。 但是這個過程很短暫,很快,他們都逐一離開湘大校園,他很少再聽到魏永康的消息。

 

 

出走

 

中科院心理研究所的研究員施建農在採訪中介紹魏永康當時在中科院時的情況:「老師和學生之間沒法溝通,徹底沒法溝通,沒法按照科研人員要求的那種方式去行事,老師有些選題,希望他能做的他又不能完成。」

 

生活無法自理的證明是,一年四季,魏永康都只套著一雙拖鞋。 全國鬧了非典,他遲遲不去領口罩。 魏永康在湘大保持的生活慣性在這裡已經不適用,同學和老師們不再特別關照他,他還未適應自己管理自己的生活節奏。

 

由於導師出國,提交碩士論文的時間發生了改動,魏永康沒當回事,以為會統一通知,這則被張貼在公告欄里的消息被他忽略了。 他因此錯過了提交論文的時間,被取消了碩博連讀的資格,同時,讀了三年碩士的魏永康無法獲得碩士學位證書。 學校讓曾學梅來北京把魏永康接回去,勸退的理由是,「生活自理能力差」和「不適應中科院的知識結構」。

 

到北京見到兒子,曾學梅生了氣,「我說永康啊,這麼好的條件你為什麼不爭氣?」 魏永康一聽哭了,曾學梅也跟著哭。 他們打包行李回到湖南老家,在華容,魏永康補寫了論文,卻被中科院堅決拒收,得到的回復是,論文提交的時間早已經過了,不能單獨為他審閱論文。 魏永康失去了最後一次返回中科院的機會。

 

魏永康在家裡坐不住,他有時候會獨自出門,但又馬上回家,前後只有一刻鐘,「你還有什麼臉到街上去? 到街上去,人家問你,你怎麼回答?」 曾學梅問他,「論文不收能怎麼辦? 你如果再跑出去,你只有死路一條了,你只有死掉算了!」

 

馬海記得,那時候魏永康的笑容很木訥、乾巴巴的,是一種「神經兮兮」的笑容。 「我唯一想做的就是讓他快樂起來。」 這個朋友說。 當時,縣城裡沒有單獨的空間,他們決定去網吧聊聊天,選了兩個卡座坐下。 馬海想打開電腦卻被魏永康用手擋住了螢幕,「哥哥,我怕,我不敢看。」 他害怕看到和自己有關的新聞,那些有關「神童」「傷仲永」的字眼讓他心慌。 那天,他們對著兩塊黑色的螢幕聊了3個小時。

 

馬海從岳陽回長沙,無意中在車站看到魏永康也出現在車站。 他沒有多想,以為魏永康去長沙探望親戚。 分別以後,魏永康消失了整整45天。 他們後來才知道,他身上帶著給媽媽買菜時偷偷存下的500塊錢,走了十幾個城市。 在那45天里,媒體依然緊追不捨,一個當地教育台的記者一直在追著魏永康的行蹤。 馬海會在半夜3點接到記者的電話,對方問他魏永康去哪兒了。 他們懷疑,是馬海把「神童」藏了起來。

 

「實際上,它是一個自我意識覺醒的標誌,是自立的一種願望,這不見得是一件壞事,它是追求新生活的一種信號。」 施建農在2006年的一次採訪中提到,「他一直想擺脫母親對他所謂的影響,卻又擺脫不了。 表面上來講,可能是由他母親一手造就了她孩子現在這樣的現象。 但是如果深層次看他的背景的話,你會發現,它是時代的一個產物,這就是教育過程里的一種失誤。 沒有培養他的同情、體驗。 他對媽媽的愛是在迫於母親的威嚴、壓力下成長起來的。」

 

誰也不知道魏永康在這45天里具體經歷了什麼。 他的其中一站在廣西北海,那天他去海邊玩,怕水打濕口袋裡的錢,把錢放在了岸上,回來發現三百塊錢不見了。 逃離必須告一段落,他在廣州增城區的一家網吧給大學同學劉曲波留言,請求她的説明。 得到劉曲波的住址后,魏永康一路步行,從廣州增城不間歇地走到了她所在的東莞,走了一天一夜。

 

一路上,他靠著樹睡覺,沒有錢買水,口渴得不行。 和劉曲波見面時,他一口氣喝了七八杯水。 他還是親和地喊劉曲波「姐姐」。 他的頭髮長得很長,劉曲波帶著他去理髮,他在理髮店的椅子上睡著了。 換下的衣服又髒又厚,劉曲波洗都洗不動,只能送去另一個有洗衣機的同學家裡。 擔心他沒有回家的路費,劉曲波塞給他1000多塊錢,是她一個月的工資。

 

那次見面,魏永康只是提了一嘴,自己被中科院退學,沒有再說其他。 劉曲波想,即使沒有中科院,也會有其他科研機構來接納這位天才少年,「當時那些負面新聞搞得他就一蹶不振了,可能他覺得不好意思,不懂得去向我們發出呼救信號」。

 

劉曲波說:「我們沒有感受到啊。」

 

 

媽媽

 

魏永康的母親曾學梅已經68歲了。 她梳一頭妥帖的短髮,髮絲全白了。 這位老媽媽如今疾病纏身,冠心病、腦梗塞折磨著她,一次意外導致她的腦部凹陷下去一塊,後來又患上一種名為旋風症的耳病,有七八種聲音在耳朵里轟鳴。 她說,自己有一半腦血管發生了堵塞,「就像一個椰子一樣」。 說著,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說起英年早逝的兒子魏永康,曾學梅情緒激動。 她的耳朵已經近乎失聰,來訪者和她只能通過一本作業本溝通。 這絲毫不干擾她的講述。 曾學梅從她的生產講起,再講到永康的逝去,聲音洪亮,始終沒有停過。 3個小時過去了,她的嘴角起了一小塊白沫。

 

「為什麼大家不能對他寬容一點? 他完全可能(有)成就的。」 曾學梅說,「只能說天妒英才,也是一個人的命運了。 要是不發表那些報導,說傷仲永啊,對他心靈有壓力啊。 如果好好鼓勵他,給他機會,他的路可能就不一樣。」

 

2003年,馬海第一次在華容見到這對母子。 滿臉疲態的曾學梅把馬海拉到一邊,「馬海,我不瞞你講,我都想把永康抱著死了算了」。

 

在北京,馬海喜歡在高校里聽物理學家們的演講。 每聽一場,他就把演講筆記寄給魏永康,給他買楊振寧的書,他鼓勵魏永康,你不僅本科畢業要往上走,還要去北京。 給馬海回信的大多是曾學梅,她和馬海共同暢想著魏永康的未來,滿滿兩頁信紙,描寫了和北京有關的理想的一切。 魏永康只是偶爾回復幾句,「感謝哥哥」。

 

魏永康在中科院的幾年,也是父親魏炳南病得最嚴重的時候,曾學梅當時已經下崗,沒有了生活來源,這個家庭陷入了一種絕境。 在魏永康因「神童」聞名的那幾年,她曾經洋洋灑灑在紙上寫了4萬字教育感想,又在魏永康被中科院退學的那個春夏之交,被她一把火全燒了。 鄰居看見了喊,「曾學梅發瘋啦! 在燒書啦!」

 

神童「隕落」,使得母親曾學梅成了那個被討伐的對象,新聞報導開始探討父母不恰當的教育對早慧兒童的壓榨、索取。 他們指責曾學梅的早教方式不合理,她控制了魏永康的一切生活起居和人際關係,以及在魏永康被中科院退學以後,她逼迫他「跳樓」。 「魏永康的母親害了他」「神童母親曾學梅懺悔」等字眼刺得她不敢再看新聞。

 

曾學梅向每一位來訪的記者說明,大多數報導是失真的。 她記得,自己只是偶爾給永康夾過一次肉,被串門的同事撞見,就被誤解成「魏永康上高中了,母親還給他餵飯」。 她解釋,魏永康的腳掌較大,穿普通的鞋硌腳,穿拖鞋更自在舒服。 不願意戴口罩,是出於魏永康對身體健康的自信,覺得自己體質好,不會生病。

 

她還說,當年魏永康被中科院退學後,沒有像報導里寫的那樣「喊他去死」,沒有罵他「去跳樓」。 在他離家出走後,她說的那句「你如果再跑出去,你只有死路一條了,你只有死掉算了! ,也是一句「氣話」。

 

也是在2006年,馬海在一位記者的引薦下,帶魏永康上了《實話實說》節目。 錄製之前,魏永康請求,不要和媽媽同台。 最後,那場節目是馬海帶著他錄完的,曾學梅坐在台下望著他。 「你說他恨媽媽嗎? 其實沒有,只是他看了一些報導對媽媽產生了誤解,和媽媽變得冷淡一些。」 作為這段母子關係的旁觀者,馬海認為他們在某個節點應該已經達成和解。 例如,魏永康得到了珠海的一份不錯的工作后,他把母親接到珠海,見面時抱住了她,表示出久違又短暫的親暱。

 

但母子之間的交流很少,兩人沒有添加彼此的微信。 曾學梅希望瞭解魏永康的近況時,總是得不到回復,只能通過馬海傳達,馬海再把自己和魏永康的聊天記錄一一截圖發給她。 工作以後,魏永康偶爾和曾學梅發短信,在消息的末尾,他會加上一句,「保重,媽媽,不要再想過去那些事」。

 

「過去」難以從曾學梅的記憶裡消失。 在她看來,早慧的孩子是上天送給她的一份「禮物」,「是天上的神仙到我這裡」。

 

1977年全國恢復高考,考慮到貧苦的家庭,農村出身的曾學梅放棄了考試。 高中畢業后,有人為她介紹工作,照顧殘疾軍人。 借著這個工作,她可以到城市生活,也有了穩定的生活補貼。 兩年後,她和魏永康的父親魏炳南結婚。

 

因為殘疾癱瘓,魏炳南在床上待了數十年。 魏炳南解手要花費四到五個小時,糞便一點點滴下來,曾學梅就在旁邊等著。 每一天,她都需要為魏炳南盥洗潰爛、泛著腥臭的傷口,一直到2009年魏炳南去世。

 

曾學梅在1980年跟著丈夫回了原籍湖南華容,被安排在一家國營飲食公司上班。 同事陳瓊英佩服她,其他同事都是靠「關係」進來的,曾學梅是靠著自己生生考進來的,成績是第二名。 曾學梅熱愛寫詩、閱讀,家裡的牆壁上刻滿了她的詩句。 把櫃檯的事情做完,她才有供自己讀書的時間,陳瓊英負責的櫃檯在她隔壁,她常看到,曾學梅靜靜地坐在櫃檯邊看書。

 

魏永康上一中讀書後,曾學梅在學校、百貨公司兩地跑,中間隔著七八裡路,她從沒有搭過車,全靠雙腿走。 她是一個熱情的女人,但已經無暇結交朋友,丈夫和兒子已經花費了她太多時間。 「那時候她有點自卑,也沒時間和人講話,很孤獨的。 現在有時間了,耳朵又聽不到了,氣死人了。」 陳瓊英說,「曾學梅真是一個苦人。」

 

下崗后,時間多了起來,曾學梅把同事家的兒女、孫輩請到自己家裡上學,免費為他們授課。 「人家給錢她不要,她有這樣的愛心。」

 

過去,一位中科院的老師批評她,如果高中、大學不陪讀,也許對魏永康會好一些。 因為她的陪伴,永康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 兩個人聊到一半,老師起身要去接正在讀高中的兒子。 「他們說我不應該陪讀,可是現在那麼多孩子讀高中,家長不還是要接送,為什麼獨獨批評我呢?」 在後來的一次採訪里,曾學梅反問來訪的記者,「將心比心,我永康那麼小」。

 

她至今不認為自己的教育方式出過錯。 她寫了一首打油詩,其中一句是,「自信早教沒有錯,唯怨永康命不佳」。

台長: eer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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