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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1-11 19:43:44| 人氣368|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與父權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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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揹著女兒在前陽台散步遇到婆婆,她說:「趁著天氣好趕快把衣服洗一洗」,我面不改色毫無愧意理直氣壯地跟她說:「我很忙,沒空,等我尪有時間他會洗」,然後繼續揹著女兒散步,讓她累一點之後好睡覺,我才可以繼續趕我的作業。

自從我成為全職的媽媽兼研究生後,才終於了解一個家庭主婦的生活有多忙,以前我都在想,我媽每天在家裡帶小孩不會覺得很無聊嗎?但親身經歷證實,一點也沒空無聊,我覺得家庭主婦(尤其是有帶小孩的)的日子過得特別快,早上趁小孩起床前做點事(通常是家事),小孩一起床就沒自己的時間,除非是像我鄰居阿姨說的,要趁小孩睡著時「偷吃偷做事」。下午小孩午睡醒,弄洗澡,搞完也快傍晚,就覺得一天又要結束了。

當我做月子回到尪家時,過了幾個月非常痛苦的日子,當時我延續著做月子時的習慣,每天起來先把房間清理乾淨,因為每天那麼長時間待在房間裡,如果一團混亂會讓我心情很糟,而且一旦有了小孩房子就特別容易亂,我不希望自己在如此混亂的環境裡展開新的一天,所以每天早上起來開始收拾並且把衣服丟進洗衣機,之後再趁小孩睡覺時或揹著她晾衣服。很煩的是,明明五分鐘可以做好的事,多了個小孩變成要半小時甚至更久的時間。等我好不容易弄完那些,我尪也快下班了,根本沒時間沒心情沒力氣做我的功課看我的書。晚上尪下班我又很「善解人意」地想說剛下班也很累,讓他先去洗澡吃飯小小休息。但是隨著時間荒廢的流逝,我內心的焦慮伴隨著這些無效率的生活終至凝聚成怒氣與不滿一起爆發。

之後,經過了許多的思考與協調,我發現當初造成問題的原因之一,是我心裡殘存的父權意識對於「典型家庭主婦、媽媽」的理想樣貌在作怪,雖然我從一開始就清楚自己在研究所畢業之前這暫時的家庭主婦狀態不可能很「模範」,但是當小孩、家事環繞著你,很容易忍不住動手做起來然後把自己搞成灰頭土臉及至每天心情低落,更沮喪的事是,沒一件做得好!且令人吐血的是,你的發狂換來你尪莫名奇妙的回應:「你又沒說需要幫忙」,而且他也不覺得自己下班需要休息才能跟我接手換班,他說「只要洗完澡就可以」。顯然我的美德沒有換來人家的感激,反而有點自做自受了……

後來,由於課業的壓力以及一種帶點豁出去的任性,我開始只把衣服丟進污衣袋,任由它滿,神奇的是,它竟然會自己空掉,而且我的衣櫃裡就會出現乾淨且折好的衣服;垃圾桶裡的垃圾會自己不見;廚房會自己出現飯菜;小孩的洗澡水會自己清掉,衣服也順便自己洗好、晾好……。於是我每天要負責的工作只剩下照顧小孩跟自己的課業,雖然孩子的照顧工作仍然很重,但是去除掉那些我自做自受拿來為難自己的家務,心情上已經單純許多。

那些埋頭做家務的時間,我可以悠閒地推女兒去散步,欣賞冬日的鄉間,田裡開滿油菜花,在太陽下亮燦燦地隨風搖,還有白色的蝴蝶飛來舞去。而且只要帶小孩出去逛逛,即使是在推車上,她到處看東西也花費精力,回來往往很好哄也睡得更沈,我又可以利用時間忙自己的事。假日睡醒時,尪已經把衣服洗得差不多,有時還把棉被拿出來曬,而由於我已經練就一身視混亂為無物的功力,不再有全心想整理的衝動,所以只是穿著睡衣晃來晃去,泡杯麥片當早餐邊看他拖地洗衣,然後等女兒睡醒就梳洗著衣,叫尪開車帶我們去兜風。因為反正放假一樣要帶小孩,待在家裡反而更悶,而且我家女兒很奇怪,一出門就什麼撒嬌、鬧脾氣的怪毛病都立刻消失無蹤。把她往安全座椅或推車上一放,除非肚子餓,不然她就自己到處看,一點也不需要別人伺候,加上她是吃母奶,出門前也不需要準備牛奶罐、奶瓶跟溫水罐,所以出門反而比在家裡照顧她來得逍遙自在。也終於,雖然照顧小孩讓自己的時間變得很破碎零散,但其實如果努力把握,書仍然可以一點點讀完,功課也是慢慢做完,於是我才開始能享受跟自己的孩子相伴的時光。

原來其實沒有一個真實的人在逼我(不過現實中很多女人是真的有被逼),是我腦海裡想像的那個父權讓我對於所謂的家庭主婦以及全職媽媽的生活與角色形塑了我一開始的生活,結果證明我真不是塊忍氣吞聲兼賢良美德的料,常過沒一陣子就要哭哭啼啼捉狂一次,覺得自己怎麼會落入這樣「悲慘」的境地,有時甚至會有自暴自棄想要休學的瘋狂念頭。但是,那些深植於我心中的女性主義與性別意識最終還是救了我,因為我會覺得不舒服,會忍不住就要表達自己的不自在,更沒辦法讓那些事情理所當然。結婚的女性主義者一樣會落入父權的困境,而且因為我們的敏感度而感覺到更巨大的痛苦,但那些痛苦成為活生生見證理論的體悟,並且擠壓成擬定因應策略的強烈力量。父權不可能被消滅,但我們可以在不違背自己信念的情形下,與其共存。

台長: 卡蜜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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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站分類: 圖文創作(詩詞、散文、小說、懷舊、插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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