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就一直轉學, 這兒呆呆那兒呆呆, 高中大學才穩定下來。 來來去去被不少人認識, 也認識了不少人但印象都不深, YC, 我的大學同班同學, 在記憶裡屬於那種一輩子都會很鮮明的好朋友。
怎麼熟起來的?? 大一新鮮人乖得不得了, 我們算是用那個國父思想老師老提在嘴邊, 什麼平均算來敝校一個學生就讓教育部貢了三十三萬來 " 培育英才" 的第一屆使用者 , 這樣優質的軟硬體環境, 當然狠命練琴報效國家囉... 有個初秋晚上, 聽到隔壁琴房傳來貝多芬奏鳴曲 Op.2 No.3, 第一樂章起始那個右手雙顫音的樂句, 一遍接一遍, 就在耳朵即將踏進樂音噪音結界之際, 我發覺了: " 唔, 速度好快, 唔, 雙顫音很平均耶, 彈得蠻好的...", 帶著微笑我敲了琴房 204 (啊, 可惡的記憶力又爆發了...), 一個跟我一般高的女孩滿臉疑惑地來應門, " 我在隔壁琴房, 聽到妳指頭動得很快耶, 妳用什麼指法呀?? " 於是, 死黨日記翻開扉頁, 我成了日後她老師調侃她用的 " hay, your girl friend "... 後來那年, 這個我口中指頭很快的嬌小女生拿下北市交, 拿下蕭邦, 然後開老柴跟巴一的時候, 系上的老師同學擠到階梯教室的門差點關不上...
我們兩個湊在一起最聳了。 她跟別人, 很自然, 我跟別人, 也算畫面和諧, 可是我跟她, 她跟我, 一起搞了好多聳事, 不知道為什麼。 大一那年我們住隔壁寢, 常星期一早上睡過頭匆忙趕傳統樂器導論, 然後在老師的炯炯眼神下自動坐在第一排, 就我們兩個。 一起中午撐著小熊寶寶花樣的夜市洋傘回宿舍餐廳排隊當大飯桶, 然後也常常近十點系館關門後一起散步回宿舍超商買顆茶葉蛋再說晚安。有次到台北聽音樂會, 聽完了晃西門町去, 不小心就快十一點半了, 只好飆著借來的豪邁, 前座唸著阿彌陀佛, 後座禱告耶穌基督的, 一路七八十的速度趕宿舍門禁, 剛拿到駕照的我, 回到學校停好車最想做的事是哇哇大哭。 ( 補充一下, 看過裙擺飛揚的飆車妹嗎?? 我們就是, 長長的裙子一路飄... )
記得YC有件白色麻紗褲, 我們管它叫 " 下雨褲 ", 她只要一穿, 必下雨, 屢試不爽。 問題是她小姐平常布鞋牛仔褲的, 一要家教, 還是得裝扮一下。 那個年代, 穿長裙的美眉足下蹬的多半是有點小跟的皮鞋, 上山下山一趟大概腳後跟就掛了, 下雨褲還是比較方便走路下山搭公車, 可是一回來真的每次都變落湯雞... 她還有破破褲, 那種要露不露要破不破的牛仔褲; 農夫褲, 褲管寬大得不得了; 還有我很喜歡的一件棗紅色一片裙。 YC穿過我的裙子牛仔褲喔, 也是非常令別人驚奇的一件事, 因為, 我對寢具衣服有怪怪的潔癖。 記憶裡有張照片, 她穿著我那件淡青色長裙, 我穿著粉紅色長裙, 我們站在合唱團的那頭跟這頭, 演出... 昨晚她跟我說: " ㄟ...我好像不是 alto耶, 是 baritone... " 真是太勁爆了, 笑到不行...
不管什麼課我們上台報告總是一組, 做問卷也一組, 有時候考試還會互通有無。 有一回考鋼琴作品研究, 明明是我把寫完的答案卷整張掛在桌邊了, 期末總成績出來她居然比我高, 真是太天理不容了。 大五修電概, 電腦白癡的我靠她罩我, 她是智障我是白癡, 雖然坐隔壁機還是罩得成績亂七八糟, 總算低空飛過了結一科必修。 考試前我們也常一起臨時抱佛腳, 通常抱個意思就倒回床上去了, 幾年下來有個結論是: 不要一起抱比較不會想睡覺。 弟弟北上那年的第一個期末臨時出事, 當天晚上趕到和平醫院又急忙回學校, 因為要把第二天的小組報告交出去, 仗著寫字速度快, 刷刷一個晚上硬把陳泗治趕了出來送到男生宿舍交, 同組的男同學抱怨YC沒做事, 還被我批哩趴拉堵了回去, 沒做事那我寫的十幾面怎麼出來的??
YC很愛笑, 那種咯咯咯瀟灑式的大笑, 好像什麼事情給她一笑會變兩倍精彩或就風輕雲淡去了。 她則說我是用水做的女人, 看電影哭, 看小說哭, 聽音樂講雜事的也常會眼眶水汪汪。 " 現在還會嗎?? ", 她昨晚問我, 哈哈哈, 換我大笑... 出國後, 我們講電話的頻率約莫是半年或一年一次, 每個學期結束後。 話筒一接通, 總是有一堆回憶像錄影帶倒帶似的重複又重複, 惹得她在那開心我也在這哈哈笑, 經典片段有南陽街小騎士玉米湯, 在紐約月台上淚眼送她在電車裡頭眼眶紅紅地緩緩駛離, 在花蓮音樂營不期而遇她張著嘴以眼光數落我的裙子太短... 每次她一定問我, " 有男朋友了嗎??" 沒有, "為什麼啊??" 就沒有嘛... " 怎麼可能, 難道妳還想著那個人嗎?? " 不是啦, 就喜歡待在家裡呀...去哪遇到喜歡的人?? " 我不信, 妳騙人 !! " 后, 講不通, 那只好反問回去, 妳勒, 妳跟那個小提琴怎麼了?? " 哪有什麼小提琴?? " 那個呀, 室內樂的呀, 我開始亂亂湊來轉移目標... " 阿就跟別人的頻率不一樣嘛... " 其實是, 小聲跟你說, YC對外國人才有點興趣...
講過去講現在講未來, 昨晚, 我們什麼都扯一點。 說到她還想要留著看看機會怎麼樣, 我突然出口, 或許, 我也會留下來找工作 " 嗯?? 為什麼?? 妳不回去陪妳爸媽啦..." 也不是, 就看看嘛, 回去留著都好呀, 感情在哪就往哪裡去, 我不要談分開的感情了... " 嗯嗯..." 在話筒的這端, 可以想見她在那頭抿著嘴巴猛點頭...
有個YC進駐資料庫, 偶爾能夠點出來溫習一下,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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