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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04-12 18:47:24| 人氣577| 回應0 | 下一篇

每一把傘都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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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綿綿,傘是生活中的必需。
其實對我們台灣女子來說,夏日的傘也是必需品。有一年到義大利旅行,同行的朋友隨時打傘阻擋地中海的陽光,還調皮地改動一首廣告歌的詞,唱著「每飯不忘傘傘傘」。老外對她說陽光這麼好,為什麼要打傘?她笑說免得得皮膚癌。這是堅定喜歡日光浴、愛把皮膚晒得像煮過的蝦子的歐洲人所不能理解的。
有人把傘視為「情」,不隨便送人;我有個朋友就說她老是在掉傘,「到處留情」。而我,記憶中只掉過兩把傘,「害」得鞋櫃的一個抽屜裡塞滿了各式各樣的花傘,沒有喘息的空間。「幸好」有些傘傘骨壞了、先後被扔,不然更擠。
最資深的一把,紫色的,是即將結婚前「男朋友」送的 ;傘面雖然有兩三個小洞,傘骨卻是老而彌堅----也重。這些年來早已不曾用它,卻一直讓它在抽屜裡養老;不過我已決定把它淘汰了。時代在變潮流在變,總不能戀戀著舊時的東西吧?
常用或用得久的傘,大部分是日本貨,有兩把卻是法國的。老的那把,傘面是我用過的傘裡邊最花梢美麗的。有個愛拍照的同事乍一看到它,就說下次要讓她拍照時做道具;後來同遊,我最不敢忘記攜帶的當然就是它了。那傘第一次鄭重地受到攝影機的青睞,是某一個春天,在陽明山。照片上兩個稚齡的孩子坐在它和我的旁邊啃雞腿和蘋果。那年頭蘋果一個四、五十塊,而且在高級的水果店才買得到;所以幾乎只有在兩種情況下我才會買,一是小孩肚子不好,一是要去郊遊。後者可以拍照存証,美化畫面,又可以顯現幸福童年的模樣,有很大的附加價值。
與這把傘同時出現的人物還有當年照顧孩子的美霞;她與兩個孩子相處三年,直到要出嫁了才不得不依依離去。我還記得當時她很愛唱歌,教兩個男孩唱諸如「我家住在女兒圈」之類並不合乎事實的歌;而兩個小男孩不知所云,唱得很是認真起勁。她也念故事給他們聽,不過有時我必須為她正音,因為她曾把「狗爺爺過生日」念成狗牙牙過生日。
這把傘的年資僅次於紫傘;傘頭掉了,但我用別的來補上,到菜場時還偶爾用用它呢。
另一把法國傘是一個朋友旅遊法國回來時送的,她是因我鼓勵寫作而有成績的少數年輕朋友之一;所以每次撐它,我都會多一分歡喜。
有的傘,很精緻卻幾乎不用。有一年大概日本正在流行吧,丈夫買了幾把木製傘骨、粉紅布面繡同色鏤空花的陽傘回來,我自己留了一把。那是真正的「陽傘」,棉布做的,不能遮雨。陽光下撐起來又太淑女,有些像雷諾畫裡的女人撐的。它的主人適合穿蓬蓬長裙,再戴蕾絲帽,和戴黑色高帽的紳士緩緩行走在歐洲的公園裡。
老傘比較堅固;後來買的或人家送的,質地較輕,但也比較容易損壞。有一把我四年前離開東京機場時不顧它昂貴的價格匆匆買得的,棗紅色變形蟲傘面,非常漂亮,下雨天絕對捨不得用。有一次座談會,三節的傘只隨便收成兩節放在背後,誰知一個行走速度猛急如張飛、外號「卡門」的女孩硬生生把它的「脊椎骨」碰折了。傘面還是全新的,捨不得丟,期望有朝一日能拿它來和別的傘骨成親;雖然知道這樣的機緣大約像把撒哈拉沙漠的生物拿來和北極圈的生物送做堆一樣困難。
丟了的兩把傘也是日本製的,輕,小,塞在皮包裡很方便,也合乎我斤斤計較皮包重量的要求。其中一把,掉在計程車裡;另一把,有一日坐公車,下車前投下硬幣後才發現忘了拿傘,當即回頭去找,居然已失蹤了。大概有人在我離座後也離座,看到它,把它當做無主的,順手拿了,而在我回頭去找時下車了。之快之神速,簡直可以當做偵探小說的一個場景了。
至於台灣傘,用過的自然更多,有時看同事用,好看,託她買;有時碰到西北雨,臨時買一把。這些傘頂貴不超過三百塊,只日本傘三、四分之一的價錢。十幾二十年前日本傘有名,我第一次出國到日本,同事們千叮萬囑的就是要我為她們買傘。這幾年台灣傘也做出了口碑,更棒的是便宜得不得了,一兩百塊就可以買到很不錯的兩節、三節傘以及特大號的所謂「五百萬」。因為便宜,隨便買,辦公室抽屜常常三五把,有時下班忽然下雨,沒帶傘的同事可以拿一把,倒也很是物盡其用。
我難得掉傘,兒子們卻幾乎常態性地掉傘,以前我會訓示幾句,擴大解讀為缺乏生活的能力,「老是掉傘,如此漫不經心,凡事不當一回事,難怪書讀不好。」現在他們長大了,繼續三不五時掉一把,可我不會因此否定他們的智能,更不會「由小見大」,憂心他們做不了(大)事。現在的我很寬容、「豁達」,視掉傘為正常、尋常小事。反正多買幾把「供應」他們掉就是,而且要買一把只百把元的;忘了拿回來,不心疼。再說,只要明白「物質不滅定律」,知道它仍在這世界上某個角落為別的人遮風擋雨,便彷彿與那人「連了線」,心中有一分奇妙的溫暖,也就不覺得它丟了。



台長: Liu 靜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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