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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9-30 20:19:15| 人氣26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2006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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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9/1
老媽重聽只能寫簡單的大字跟她溝通。〝光復後結婚嗎?〞老媽告訴我光復後兩年。〝文淵〞,早夭折的大哥。新竹中學、農業學校、北市商、住雙連、搬到三重…,寫了好多關鍵字,讓老媽順著事件的軌跡重整記憶時空,這一切她都記得一清二楚,可是她還是吵著要回新竹,三重只是一個記憶,與意識無關。老媽還是活在錯亂的意識裏。
2006/9/2
我對巴黎的想像只在文本上,尤其是那些異鄉人:那個命運作弄又因其思想與表述超越時代框架而受盡誤解的班雅明所浪蕩的巴黎…那個海明威筆下如饗宴的巴黎…那個克莉斯多娃在耶誕夜拎著行李箱與少許零錢踏上的巴黎…那個亨利米勒惰落沉倫窺見人性真實的堅強與脆弱的巴黎。摘自嘉漢的部落格
嘉漢9/5入伍,退伍後他就要去巴黎
2006/9/3
〝敏,第二個...〞老媽告訴我她想起來了。
昨天我沒到醫院來,早上一到病房,她就啟動了前天我陪她玩的記憶導航遊戲。敏是早夭的大姊排行老二,前天老媽記不起她的名字。老媽的精神狀況很好,似乎樂於再跟我玩記憶回航的遊戲。
最後我終於寫了〝你的媽媽死了,86歲〞她糾正我85歲。沒多久她又說:十幾天沒有去看媽媽了。
2006/9/4
回三重幫老媽安置電動病床、更新冷氣。明天就要出院,但願她能記起這間住過五十多年的家,或許看到新的病床,她會以為又搬另一個地方,畢竟這間五十多年的老家已翻修過好多次,一直都無法維持同一個樣子。老媽有時候也會認不得我,或許我變了,跟她的記憶不同。
我也不能確定自己活了一輩子,是否始終都是同樣那個自己。
2006/9/5
嘉漢揮別我們走入集合場,人影一下子就溶解在入伍生的人潮中,鑾靜靜地按捺著我的手,轉頭看她已經紅了眼框。墊著腳尖在士林區的隊伍中我又找回嘉漢,拖著鑾插進一個空隙裏,順著我的手指鑾再度看到即將又要離去的身影。我們揮了好久的手,嘉漢才看到,他做個OK的手勢,揮一揮手,意思是我們可以放心的回去。鵜鶘鳥要飛了。
2006/9/6
老媽出院,嘉漢入伍,暑期圍棋課結束,喧囂的夏天也將隨之離去…
老媽對家裏的景物還是搞得很清楚,可是搞不懂,為什麼車子才開十幾分鐘就回到家。她還在夢裏,三重的家轉個彎就到新竹,台北是個遙遠的城市。老媽搖愰著頭,表是不解地說:是不經過什麼海底遂道
客廳的桌上還放著嘉漢隨手丟置的書與CD,好橡他並沒有離開我們。
2006/9/7
真愛應該就像激情退去後的婚姻,或像年老後的愛。摘自艾瑞斯‧梅鐸《大海,大海》
鑾在房間看電視,我在窗台邊打電腦,平時也都是這樣過。但是嘉漢入伍了,接著就要去法國,一種已經離開的感覺,藍藍的、灰灰的,罩在我們的心裏,有一點不習慣。意味著我們即將牽著手邁入晚年。我並沒有刻意地去陪鑾,表面上維持著老樣子。
2006/9/8
身為一個作家對我究竟有什麼意義呢?這個身份對我而言很簡單,就是要忠於自我的想像。在寫東西的時候,不只是忠於外表的真相,而應該忠於一些更為深層的東西。我寫故事是因為我相信這些事情──這並非不相信歷史事件的真偽而已,而是相信一個夢想或是理念那樣的層次。……波赫士
或許是太忙了,我已經完全失去想像力。
2006/9/9
好久沒有下這麼大的雨。在台大附近一家西雅圖咖啡店裡吃早餐,等著十點半的圍棋課。落地窗上敷著一層水霧,透過水霧的玻璃,感覺外面的世界蒙上一層像夢的景致。此時,你的心思會變得更加的陰柔。匆忙出門忘了帶書,只能繼續望著窗外,或是寫作。
好像拜倫曾經說過:如果人們有別的事可做,誰會去寫作。類似這樣的話。
2006/9/10
在林口長庚醫院門口,問了好幾位計程車司機,終於有人知道美雅士浮雕美術館。這裏有一場林口社大講師研習交流會。
在這個陌生的鄉鎮,大雨一直迷困著我,搞不清楚東西南北,讓我覺得不安。搭計程車到美術館時,距離會議時間還很早,幸好對面有一家小咖啡店,點了一杯冰咖啡,坐在戶外的門廊。風雨吹到我的腳邊,正好止住。
2006/9/11
有比自殺更為寂寞的時候?摘自川端康成《睡美人》
午後雨停了,我在窗台邊讀《睡美人》,鑾在房間睡午覺。
江口老人對青春還有一絲絲慾念,因此睡美人更能夠對比出老人的衰頹。寂寞是來自於這種強烈對比。川端寫這本小說時,是61歲。或許這樣的年齡才懂得老人的寂寞,或許他真的熬不過寂寞,才自殺的,算一算也熬了11年。
2006/9/12
坐在窗台邊,望著冷清的巷弄感受到一點秋意,像月光照亮在湖面上的一陣涼風。如果關掉電燈,能有一束月光照進來,我立刻就會這樣做。曾經有一口窗可以讓月光照進來,肯定是很久以前的事,或許是新竹,或許是台中…鳳山…,也許只書中的一段敘述。
人的記憶竟然是這麼的不可靠,但是,至少它還能喚醒我的一點詩意。
2006/9/13
由於我用螺絲鉗在你腦袋上敲了一記,才幫你完成你的想法,並為你的生活找到藉口。人生是什麼?人生就是失語症。世界是什麼?世界就是失語症。歷史是什麼?就是失語症。摘自三島由紀夫《獸之戲》
接到兩通告知我課沒開成的電話,好像後腦被螺絲鉗敲到,突然醒來。最好其他的課也沒開成。三島的文體會讓你感染到毀滅的快感…
2006/9/14
一般女人不是都想通過對孩子的愛來加濃那稀少的存在感嗎?三島由紀夫《美德的徘徊》
鑾剛買回一罐優酪乳,準備帶到營區給嘉漢。她這幾天的心思都纏繞在後天的懇親會上,該準備什麼吃的給嘉漢?那天如果颱風來怎麼辦?嘉漢打電話回來,如果是我接的她就搶過去講,深怕我講不到兩句就斷話。
可是後天我還有課,無法陪她去。
2006/9/16
鑾坐在遊覽車中排靠窗的位置,揮著手不是跟我道別。已經是深夜兩點多,雨正好下得很大,我執意等車子開走後才離開,鑾的手還是揮著不停。從車窗上模糊的人影,我似乎看到她輕緩的嘴波,一字一字地說:趕‧快‧回‧去‧睡‧覺。
現在我成了半夜醒來等著天亮的獨居老人,鑾不在的夜裏我總是睡不安眠。坐在窗邊,看雨,等盹…
2006/9/17
貓頭鷹圖書館搬到陽明大學前的廣場,跟苑芳約好幫她組裝儲藏室的置物架。
廣場上,一群老人零零散散在樹下、屋簷下,靠著牆壁、彎著腰、扭屁股的,有坐有站也有蹲著的,他們全都在拍掌。老人身上各自有不同的缺陷,歪扭出不同體態,只能擊出自己的節拍,沒有口令、不必領導人。或許,這就是最適合老人的集體運動模式。
2006/9/18
這一天,我們起了一大早,坐在窗台邊吃早餐,持續昨晚睡前的話題:到一個沒有去過的地方走一走。討論這類的話題,有點像跟著鑾到菜市場買菜一樣,其實最終都是鑾的決定,只是我在幫她做一個連結,把我連結到她的思路裏…走一點山路,轉個彎就可以回到市區吃一頓休閒的午餐…
從虎山步道下來,我們在台北101地下街吃午餐。
2006/9/19
重讀大江健三郎《萬延元年的足球隊》。三年前讀這本書時,就已經決定有一天要仔細地重讀。大江的文體艱澀難讀,經常有一長串的形容詞、副詞掛在一起,讀起來就像翻譯的外文書,聽說日本人讀日文版也是這樣的感覺。
嘉漢研修法文之後,才瞭解原來精通法文的大江,是用一種法文式的日文寫作。最近嘉漢的文體似乎也受到感染。
2006/9/20
因為吃了精神安定劑,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生氣了。摘自《萬延元年的足球隊》
老媽吃力地舉著顫抖的手,抖抖點點地指著廚房的方向,儘量小聲地向我抱怨,說妹妹整天躲在那裏偷煮好吃的東西,自己吃飽了剩下的才給她吃。她說話的語氣有點像小孩發現秘密,正在告訴她的朋友那樣。或許是安定劑的關係,她不懂得生氣。
2006/9/21
老媽似乎在告訴我,她變聰明了,懂得揣測、觀察、保密、隱忍…
如果你取得孩子的信任,他也會告訴你一些秘密。記得有一本兒童繪本,描繪一個小孩因為每天上下學時都看到老師,因此以為老師就住在學校裏,他開始窺探老師的神情與行動,延伸想像當放學以後,老師怎麼利用學校裏的空間、桌椅、櫥櫃,編造出一個精采的夜晚。
2006/9/22
這一切是如此的不同又與世隔絕……在這裡,我才知道過去的「自我」是膨脹得多大,多麼地自我中心,現在則被戳破了、被貶抑了,一些性格中的天真與怯懦也被挑了出來攤在面前。這個地方極爛,但在這麼爛的地方又讓我對自己的認識有了改變。摘自嘉漢《軍旅生活雜記》
嘉漢頂著一顆大光頭,從嘉義中坑的新兵訓練中心放假回來。
2006/9/23
電車從地底下鑽出,如果你看到的是一閃而過的紫花,那就是夏天。當你找不到紫花的時候,再往遠一點找,鋪滿樹梢的灤花就會摧醒你秋天的意識,它會一天天地由鮮黃轉紅,替代我們對楓紅的迷戀。
天氣轉涼了,電車經過圓山,如果錯過看灤花的時機。之後,你對圓山上幾簇菅芒花也不會有興趣。更不用說你也沒看過乾枯的落羽松。
2006/9/24
寫作最迷人的地方不在於一個字一個字去寫,一塊磚一塊磚去疊的實際建造工作,而是原始的階段,也是整地的工作。這工作隨時隨地默默在進行…它屬於原生之流,沒有向度,沒有形體…一些永遠不會毀滅的東西…在創造的過程中,創造者把自己像樹枝一樣拋進激流中。 亨利米勒《色史》
這樣的書也曾經被列為禁書,因為瘋狂奔放。
2006/9/25
一個秋意盎然的午後,清泉般的陽光在巷弄間穿流,我在窗台邊種柚子。我不喜歡經過浸泡、孵芽、篩選、栽種這種複雜的程序。直接在盆裏鋪土,均勻地撒上柚子仔,再鋪上一層有機培養土,然後就等著它從土裏冒出芽來。我只想看它從土裏冒出芽來的樣子。雖然種子冒芽的時間差,讓它們長得參差不齊,最終還是長出一整盆的柚子苗。
2006/9/26
午後三點多,漫步在敦化北路和民生東路附近的街道上,等著四點鐘到附近的小學上圍棋課。
腳底輕輕踩著游移的光影,想起雷諾瓦那幅《煎餅磨坊》,畫裏的人踩著光影在跳舞,你似乎看到光影隨著微風自然地舞動,像一種軟綿綿的陽光灑落在舞者的身上,也一起牽動他們柔和的舞步。這是一整年當中,陽光最美麗、最柔軟的時刻。
2006/9/27
偉大的藝術作品只有一個作用,它可以讓我們察覺,或者去夢想那些流動不居,難以捉摸的東西。那種東西就像宇宙,它無法被了解,你只能接受它,或者拒絕它。接受它,你的生命會得到滋潤,拒絕它,你會逐漸枯萎。摘自亨利‧米勒《色史》
這學期的木工課沒開成。不必再把作品攤在課堂上解析,我討厭處於這種作品解析的狀態。
2006/9/28
記得一篇談巴黎的文章,他說在巴黎鬧區的一間咖啡店裏,標示著可以免費無線上網,可是沒有人在上網。
大部份的人都悠閒地坐著,什麼事情也沒做,而且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當然街道上有街頭藝人、各式各樣的行人…只要靜靜地看就會發現,巴黎這樣的國度,生活與藝術多少都有一點關係。他們其實是把自己浸泡在藝術的池子裏。
2006/9/29
圖書館前有一棵大雀榕,樹幹從地面就分叉成三大支,又粗又壯,旁邊兩支叉開,中間的那支像樓梯一像緩緩地往上攀升。
兩個小奶娃脫掉鞋子就往樹上爬。我站在旁邊看沒有制止,看起來爬這顆大樹是她們最近來圖書館才發現的最好玩的事。一轉身,才發現阿卿在我背後,原來小奶娃是她的女兒,才一年半沒見面我竟然認不出她女兒。
2006/9/30
頹廢風格,這種風格就是藝術達到極端的那一點,而這一點的產生是因為經年累月的文明形成恆星的傾斜,這是一種精巧而複雜的風格,充滿曖昧和探究成份,不斷的把語言的界線向後推移…摘自亨利‧米勒《我生命中的書》
在窗台邊坐了很久,猛然發現天已經黑了。還想不出來如何描述亨利‧米勒的美學觀,只好在雜記本裏找出這段。

台長: 晚期風格〈書醫朱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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