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跟死亡，那一個是開始？那一個是結束？一了百了，真的可以獲得解
脫？有時後結束不代表真的就是結束。也不代表已經忘記。
（五）遙迢天堂路
沒有人知道，萬昌哥的意外事故，是恍神還是蓄意。也沒有人能夠證實，老
師那次打得結實的一巴掌，是單純只為聯考結果，還是包含了阿超。偶而我
想起萬昌哥時，不免懊悔在他徬徨無助時，沒有給他適時的支持。也許那溪
邊的最後一天，有人可以給他一點力量，他就可以熬得過來，只是為時已晚
。
小學畢業以後，我進了教會學校，住在學校裡，離這個生活圈越來越遠，再
回去也只是短暫停留，每次停留，便清楚感受到老東西的消逝，也許是時代
進步，或者是所謂的成熟長大。或者該說事過境遷，人事已非？
當我想起萬昌哥時，也會去看看老師，可是當我發覺，不知如何將話題，從
自己，阿超或萬昌哥身上轉移時，漸漸不知如何面對老師。最後連日式老舊
教師宿舍拆了都不知道。
阿超進了銀行工作以後，在包子店出現的機會也越來越少，最後一次見面，
是他申請海外分部通過派令確定以後，主動來找我。我想，也許阿超跟我一
樣，只有離開才能重新生活。
「等我安定了以後，就要把我媽接過去。」阿超說。
我在萬昌哥離開的一年裡面，便得以因為住校而有了新的生活重心，所以很
樂於見到阿超的新決定。如果說阿超，萬昌哥跟我之間有什麼共通點，那便
是我們身邊都缺少了一個明顯的父親角色，唯一有這樣特質的卻是羅老師。
「小學的時候，因為有羅老師的特別照顧，我和超媽才得以住在福利社旁邊
，也才能在福利社賣包子。」阿超說。
我不想瞭解羅老師，對於阿超小學時候，有多麼照顧，我想無非就是那麼一
回事。
「不在學校賣包子以後，也虧了萬昌的幫忙，我跟超媽才能在教師宿舍幫忙打掃。」
喜歡一個人，原來是可以先不求取任何回報，義無反顧的付出的。我想萬昌哥
就是這樣。
「所以我很感謝羅老師跟萬昌。」阿超若有所思望著遠方說。
我偶而回去看看時，還曾碰過羅老師，他已滿頭白髮，或許我已過了會引起他
興趣的年紀？或者是他已認不出我了？也許是.....他一直再尋找值得關心跟
付出的對象。當我跟羅老師擦身而過時，他並沒有對我多看一眼，對於他，我
其實也沒有太多憤恨，只希望有一天他能明白，生命中有所謂的自由意志，人
應該懂得控制自己的自由意志，也尊重別人的自由意志。
很小的時候懼怕死亡，怕到無法用言語形容，卻在跟死亡有過一次比較貼近
的接觸以後，發現那也算是一種選擇，選擇無關好壞有時有不得不的悲哀，
人生有好多事努力刻意想破了頭還是摸不著頭緒，卻有可能在後天起床時突
然全部明白，所以當人作了死亡的選擇時，我想那是不得不的壓力所使然。
從我不再懼怕死亡開始，我也學會了在面對自己不得不做的選擇時，多等幾
天，也許豁然開朗真的就在後天起床後明朗顯現，那時所有的惶恐遲疑猶豫
或悲傷，都不得不慢慢失去品味期限，最後總會只剩記憶。
上了大學以後，你若問我有沒有找到天堂？我卻寧願相信，天堂就在心中。
小三看阿超一個人投籃時，小四跟萬昌哥躺著數白雲時，小五吃超媽的饅頭沾
龍眼蜜時，那都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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