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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9-23 14:53:48| 人氣528|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變色(上)/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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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正當中,太陽展開它最大的實力在締造世界記錄,感覺已將所有生氣幾乎都曬乾在世道上。這一條柏油路往前望去陣陣熱浪升起,像正在將路旁的建築、行道樹等所有事物溶解,車輛、人們此時看起來像是被絕滅了!但,卻有一輛汽車從路的這一頭突然竄出,像著火似往前狂奔。天上諸神在鬥法嗎?還是有誰代表人間將「日光」作為籌碼梭哈全賭輸了,天際將「光」絲毫不留情面全取走了,天地瞬時驟暗。被没收的「亮」讓天上那位贏家壓扁成扭曲變形的光束,只在那輛車子前面不遠處,從天際間不屑一顧被抛下,隨即而來是一陣又一陣震耳欲聾猖狂的嘲笑,爾後雨像洩洪般傾倒而出。

  那輛車上的駕駛心充滿忐忑,因為眼前詭譎的天氣,將緊張的氣氛幾乎拉高到「沸點」,車子的雨刷怎麼努力擺動,也無法掙脫雨的糾纏和綑綁,當雨刷才清除過,感覺可以看到些許,一下下又被塗抹掉能見度,彥明很努力看著前方又不時從後照鏡看到痛苦萬分的家恩,她為了讓他專心開車,雙唇緊閉將椎心之痛全含在口中,不願發出任何聲響!但因為強忍,那怕車內冷氣已開到「寒冷」的程度,家恩的汗還是從額頭一顆顆爭先恐後的冒出,彥明的手掌不停緊握搓揉,卻怎麼也無法抵擋手汗的入侵,不自覺將冷濕的手往褲管上擦拭再擦拭。

  「家恩,還好嗎?痛嗎?可以忍嗎?他乖嗎?」彥明焦急不安看著照後鏡的家恩,關切的問著!

  「我可以忍,你呢?小心,天候這麼不好,雨勢又這麼大,一家子全在『這』,你要小心,放心我沒事!」家恩輕撫著疼痛難耐的肚子更拉直幾乎快斷裂粉碎的脊椎,感覺有什麼東西要從胯下鑽出,雙腿併緊靠攏深怕一放鬆出現更荒亂的場景,髮際間那斗大的汗水再次飆下那一道道!

  終於到了目的地,彥明隨意停好車子,並想撐起半邊天可以為家恩擋雨,一手拿著快被雨勢折磨到變形的雨傘,一手扶著家恩,只是這種美意全部徒勞無功,彥明放棄那已成「骨折」的傘,雙手扶著他生命最重要也最寶貴的資產,家恩的裙襬不厭其煩都在找家恩雙腿沾粘,而大腿內側除了雨水外也流出別的物質出來!兩個人全身濕透,狼狽的走進了婦產科。

  生產過程其實並不算漫長,但對等待的人來說,幾分鐘卻像在煎熬幾世紀,因為即將要第一次當爸爸,再加上剛剛大雨的「洗禮」,彥明心中漸漸的煩躁起來,踱步和心的跳動在勁速,期盼見到自己未曾謀面的孩子和為自己努力不懈的妻子。

  過程終於有了個答案,彥明和家恩萬分不能相信這個等待許久的結果,彥明抱頭痛哭久久不能自已,搖頭想擺脫現實出現的夢魘,「怎麼會這樣呢?為什麼會這樣呢?」但,事實並不能修正,也不能重來,面對還是得自己去接受。家恩一個人呆坐在病床上,眼神呈現無焦距的空洞,從外表上並不能看出任何情緒反應!家恩看似把自己鎖在自己的世界裡,處在太虛之中,不讓任何人和自己交流,她彷彿瞬間被製成一尊石雕像。

  「怎麼會這樣?小孩怎麼會死呢?不是都有產檢嗎?不是說都正常健康?怎麼還會發生這種事?」長輩們本抱著看孫子喜悅的心,面對這般場景,心中非常疑惑和痛惡,有些人表情是心疼也有些人臉色充滿對家恩排斥與責怪,好像這一切都是家恩一個人不小心或願意所造成的!

  彥明想說些什麼來辨解,卻是欲言又止,幾次話都到嘴裡,幾次的反芻話語,終於在剎那有了勇氣要吐出那一肚子的「話」,才要講得同時,家恩突然一手拉住彥明,阻止他即將要衝口而出的所有,她鎮靜地思忖並冷冷地看盡在眼裡,展現出超乎想像的反應令人不解,彥明懷憂看著家恩。而這些關心或非善意的表情也都一直在家恩的心裡不停的播映和放大中,就這樣如人飲水。

  這件事就這麼擱著,所有事情和情緒一直都擺放在相關人的身上,冷氣團因此一直都籠罩著這個家庭久久未散!時間並沒有讓痛楚減少,這個家是越來越離群索居,親戚們也像已斷的風箏般慢慢不再往來,他們的家成了都市裡的孤島!除了彥明因為要工作必須每天外出,家恩發生生產事故後就不曾出現在外頭,沒有任何外人見過這家的女主人。彥明像這個家唯一一條連外道路,鄰居們常常竊竊私語這家的怪誕,也懷疑這戶人家的女主人究竟是離家還是怎麼了?如果不小心遇見彥明,都用猜測的眼光目送著他,甚至現在──連謀殺女主人的謠言都不脛而走,在街坊鄰居中正沸沸揚揚的傳開,人間有很多事都是相對的,彥明和鄰居彼此都不把對方當作可以溝通的對象!這一社區的這一間房屋已成了「魔怪」之家。

  人們常把自己任意的「自由」放在所有事物的最前端,殊不知「自己」的有意、無意已成為別人揮之不去的惡夢,彥明雖然深愛著家恩,但因為家恩的執著和固執,讓她、他和這個家都造成傷害,別人的目光更像支支箭矢射中這戶人家,讓他們受了重傷!他不懂家恩為什麼不走出胡同?只願相信自己的看法而堅持自己的作法,為此他們之間總會出現一些齟齬。

  「妳總要出去走走,一直都這樣,自己可以把事情都辦一辦吧!我最近公司很忙,沒有辦法請假,難道要讓事情都擱著嗎?這樣是不是很不公平!」

  「噓……噓……孩子在睡覺,你不要吵醒他好不好!」家恩示意讓彥明小聲一點!

  「別……妳別這樣?又來了!妳這樣我們怎麼溝通!每次和妳討論事情,妳都這樣!」彥明拖著生氣的腳步走進屬於自己的房間,因為家恩說什麼都不要再生小孩堅持分房睡!客廳只留下家恩和她孤寂的影子!

  日子從未為任何人停下腳步過,花開花謝四季輪番已走過七個年頭,今日的太陽高照,雖然風徐徐吹著,但熱氣一直緊跟著四處流動的風,像要把人慢慢煮熟,每個人都成了行動「蒸籠」,臉頰都不停掛著「水蒸氣」,也把腦袋快蒸熟而根本無法思考。人行道上有些許的落葉,而這些枯萎的落葉因為日光曝曬早成為「乾」、「脆」,當人們從它們身上踩過,窸窣的聲響此起彼落,感覺在大自然中有「人」在跟蹤路人的行徑,並跟某些人或事務報告跟監結果,以免有意無意的人為破壞,傷了它們。一定是這樣,這些聲音一定是萬物的警報器當然其中不包括人類在內,最少家恩的心是這麼覺得。

  家恩的冷和皮膚的白成為了一目了然的正比!太久沒有出來走走的她,一直都很畏懼與人目光交會,但她一直都覺得別人用異樣的眼光在看她,也因為這樣,她反而讓自己的怪異顯露!家恩走近了一間國民小學,迎面而來是總是些家長、小朋友和補習班的宣傳人員,大人總是小心翼翼想藏著目光在偷看,感覺想若無其事地走開,卻讓好奇心給牽絆駐足,眼睛總是飄啊飄,隨後又落回家恩身上,但小朋友們就顯得肆無忌憚像在動物園內觀看動物般,興高采烈聒噪地在高談闊論著!就在此時從家恩的背後伸出一隻小手並牽住家恩冰冷的手心,家恩看了他一眼,和他自然而然雙手緊握,因為環境的「狀況百出」,讓這一大一小的臉色,總是「紅一陣、白一陣」,舉步艱難地在眾人的眼前被目送離開,他們倆往校內方向前進,有些頑皮的小孩說什麼都不放過,一直竊竊私語尾隨在後一路跟隨。

  「媽呀!這個女人皮膚怎麼那麼白?白得像鬼!都可以看到血管,好可怕喔!她有病嗎?」

  「那個小孩從那裡來的?怎麼跟著陌生人走,會不會被那個怪女人抓走!會被賣掉嗎?」

  「那個小孩也很怪耶!」

  大家七嘴八舌在家恩背後討論,她忍不住動怒,回頭看這些人一眼。有些人因為怕事,連忙離開現場,有些好事之人,怕那個女人把小朋友拐走,還有些人則是以看戲的心情在湊熱鬧!一群人浩浩蕩蕩就這麼走進校園穿堂內。

  對於久未離開家裡的家恩來說,學校的校園顯得很大,有點像「大觀園」,加上久沒有和「家人」以外的人接觸,這趟出門顯得很艱辛,還好穿堂就離校門口不遠。穿堂中擺了許多課坐椅,還有老師坐在其中準備一些資料,等待人拿取填寫。原來是學校新生登記註冊的日子,怪不得己暑假了學校今天還有好多人,家恩後悔選今天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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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水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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