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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5-30 10:11:36| 人氣209| 回應1 | 上一篇 | 下一篇

我掉的是怎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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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細雨綿綿,屋裡早就亮起了燈光,泡了杯茶,放上 EVITA 的 CD,我心滿意足地跪在地上的墊子上,練習新學的一小招瑜珈術,還順手拿起一份中華民國殘障發展協會的一九九七年國際才藝競賽徵文,作初次評審.

一週前,當協會的石元娜秘書長邀我當評審時,我答說,沒問題,小事一椿.

這回答可不是亂蓋的,看別人的文章,對我來講是個享受,無論白天多麼忙碌,要是夜晚不看書,還真不能入睡哩!所以答應當評審,一半也是為了自私的理由.

發現自己愈變愈自私,是最近兩年的事.這兩年來,我庸庸碌碌地過著日子,時而東,時而西地在國內外奔波,尤其每次來了台灣,最關心的總是自己,吃蔬菜水果怕農藥沒洗淨,吃白飯怕遇上鎘米,晚上出門怕慘遭不測,打電話怕人監聽,看電視節目怕降低了自己的品味,總之,每天想到的都是自己,心腸當然也就變得和鐵石一般了.

豈知第一篇徵文只看到一半,眼淚竟不聽使喚地開始落個不停,不知是誰打開了我的淚泉,可真讓我嚇了一跳.還以為這一生歷經風風雨雨,見過人生百態,早己枯乾了眼淚哩!當時就想,這必定是我一時大意,才教文中的故事突破了心防,弄得瑜珈術都練不下去,而得改轍易張地練起忍淚術來.

起身拿了幾張面紙,拭乾了淚痕,決定重頭來起,並誡令自己不得再次哭泣,這評審要當得有模有樣,多用大腦和理智,才能自五十餘篇參選作品中挑出最優秀的三篇文章來,怎能這樣婆婆媽媽地胡亂洒淚?幸好週遭沒人,要不可會讓人笑掉大牙了.

上次一位不到二十歲的清華大學女同學討論我寫的一個婚外情的小說時,曾發難地問:"書中主人翁都三十五歲了,那麼老的女人,怎麼還可能與人談戀愛?"自那以後我就知道,過了三十五歲的女人,有許多事是不該作的,哭泣想必是其一.

現在我才曉得,忍淚術要比瑜珈術難練,尤其想它無師自通似乎更不可能,整個夜晚,我對自己五令三申,看看停停,故意不肯"一氣呵成"地從第一篇哭到最後一篇,可是第二天及接連數日的評審,我還是"忍無可忍",甚至只要提到評審這件事,我都會紅了眼眶,就怕將來又有年輕人問,那麼老的人了,怎麼還會哭泣?

這樣情緒化,當然值得檢討,那些作者究竟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會使我作出這樣不按牌理出牌的事?

當然不只是為了作者們的文字洗煉,更不只是為了他們會說故事,我想,大概是這些天來,我的心靈伴隨著他們走過了從前吧!?大概我投入了他們血淚交融的心路歷程吧!?大概是我見證到他們和他們親人的勇氣與成就吧!?

為求慎重,每篇文章至少都看了三遍以上,每一遍我都為他們一掬同情之淚.比起我的另一個國家加拿大的殘障人士來,他們是多麼不幸呀!那裡殘障人士的生活從不匱乏,他們活得有尊嚴,即使當全國經濟最不景氣時,誰也不會讓他們受苦,因為國家愛護他們,社會體貼他們,他們有很大的聲音,決不是一個弱勢團體.

他們的才藝,在政府的輔助下,能驕傲地到紐約百老匯去一展身手,能到全世界頂尖的劇院演出,他們是加拿大最好的國民外交官,至於他們所需的起居飲食及代步工具,甚至教育、職業訓練及就業安排等,也都由政府提供或精心促成,是在這種環境下,他們溶入了社會的主流,我從沒為他們掉過眼淚.

這次我的淚水,是為了有些參選者經歷過三餐不繼的辛酸而流,是為了有些作者曾被奪走了人性尊嚴而流,是為了他們好像是群被國家遺忘了,被台灣這樣富有的社會遺棄了的兒女而流.

近幾年來,只聽人說,台灣的錢多到淹沒了腳踝的地步,而物質生活水準又已可與世界最先進的國家並駕齊驅,但卻從不曾聽人說過,台灣居民愛心的成長,與他們的財富成正比.

有錢而沒有愛心,有錢而沒有文化,也是貧窮,另一種貧窮,我的淚水正是為了中華民國殘障人士生活在一個貧窮的社會裡而流的.錢淹沒了腳踝並不可誇,可誇的是在一個國家裡,再見不到這樣的弱勢團體為生存和人性的尊嚴而掙扎.

我還為他們和他們親人的勇氣而落下了敬佩的淚水,為他們的成就而流下了歡樂的淚水,為他們有顆堅忍不屈的心而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我知道這些文章改造了我的心靈,若是這樣的作品,能得到一個與大家分享的機會,是不是能使"心靈改造"不流於口號,而能付諸實現呢?

雖然入選的名額有限,但在我心中,每位參選者都該獲獎,無論是用"一指神功"、或用腳趾、或用點字完成的文章,都幫助了我,使我的內心世界得到再度成長,我是多麼感激能有這機會,與這麼多有深度勇氣的人,作了一次誠實的心靈交流啊!

台長: 朱小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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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ggy Chang
我好喜歡這篇文章,好感人,請問文章可否貼在我的blog分享給朋友呢?
2007-12-04 21:35:21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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