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韓領導人金正日去年底猝逝,意外提前揭開東亞高層權力洗牌序幕。緊接著依序登場的,首先是馬英九總統在今年一月成功連任,以及普丁在三月份的再度出任俄羅斯總統,其後,在日本可能隨時「插隊」宣告改選國會,以及區域內島嶼爭端愈演愈烈的複雜背景下,終於迎來更關鍵的下半場表演,分別是歐巴馬扣人心弦地完成連任挑戰,以及陷入內部權鬥陰霾的對岸終於順利召開「十八大」,當然,對負責閉幕工作的南韓而言,無論誰當選,都將開啟該國政治新局。
表面上,除兩韓情勢仍待塵埃落定外,前述結果大體都還在意料當中,只不過,正如眾所周知,就算確認了領導人選,真正的博弈也才剛開始而已。
對東亞來說,中美互動的下一步絕對是重中之重。
首先,儘管強調將貫徹「太平洋國家」角色的美國,應會毫無疑問地持續推動其重返戰略,並透過「再平衡」指針來完成對中共的隱性圍堵部署,但在內外交迫下,此舉困難重重;無論國會內兩黨的高度敵視、持續性經濟窘迫、即將到來的財政懸崖挑戰,或未來幾年內,國防預算將無可避免遭大規模刪減的嚴酷現實,都必定讓美國顯得有心無力,再者,不管是日本與南韓之間不易彌合的民族主義對立情緒、日本短期內難以平抑的動蕩政局、南韓朝野對於透過中共解決北韓問題的路徑依賴性,抑或者在面對中國崛起問題時,東協國家內部自然浮現的集團分化現象,似乎都暗示著,美國雖排除萬難加入了東亞高峰會,仍舊很難在東亞組織起一個具高度凝聚力的同盟網。
更甚者,美中互動也不僅限於政治層面而已。且不論中共既是美國最大的債權國,也是海外美金最大的持有者,早自二○○九年起,由於被認為握有金融海嘯的「救命繩索」,其國際經濟影響力便節節攀升,尤其在二○一一年正式超越日本,躋身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後,更直接威脅到美國的霸主地位,並種下雙方恩怨難解的心理糾葛。繼人民幣匯率問題外,近期雙方針對傾銷問題的唇槍舌戰與動作頻頻,都不啻反映了前述緊張關係的部份面向。
值得注意的是,相對於陷入重重戰略危機的美國,中共顯然充滿自信,大步跨出從一九八九年天安門事件以來,在外交政策上自我設限的「韜光養晦」口號;尤其首艘航母平台下水試航後,其海軍便積極在西太平洋緣海地區展示實力,由此,非但埋下近期包括釣魚台與南中國海爭端升溫的伏筆,亦為此地區安全平添不少緊張氣氛。
當然,中共本身並非沒有問題。除薄熙來事件凸顯上層統治集團中外弛內張的緊繃結構外,改革政策長期忽視發展平衡問題的結果,使社會矛盾激化;外在環境部分,一方面俄羅斯更積極進取的遠東政策,或將為此區投入一個新的戰略變數,根據國際政治現實主義原則,由於中共跨過某種權力臨界點,以致可能改變當前現狀,甚至啟動重新分配權力過程,也讓所謂「中國威脅論」不證自明,從而為它糾集了一群「天然敵人」;這些都不啻是在可見的未來,中共新一代領導人難以迴避的挑戰。
由此可見,相較以往,由於美國角色弱化與中國能量依舊受限,近期東亞戰略局勢無疑呈顯極大之變數;接下來的問題自然是:台灣該如何應對如斯變局?
面對釣魚台周邊問題餘波盪漾、兩岸軍力對比日益拉大、美國對台軍售內容進展有限、駐美代表迄今依舊妾身未明,以及國際實質空間拓展不易、兩岸經濟互賴不斷深化、中共持續施壓進行政治對話等難題,處於兩大夾縫之間的台灣,恐怕不單單要運用智慧來「以小事大」,如何更客觀觀察周邊環境變化,尋出任何可以借力使力之立足點,謀取自身最大的利益仍是馬政府的首要工作。(本系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