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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3-04 21:49:42| 人氣131|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斷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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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她的大學生涯是場夢的話,那麼他就是夢中最美的時刻,只是夢總是不真實,讓人看不清也握不住,如今她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來的及握住他的手。

 
 那學期,是她大學的尾聲,忙著畢業論文的她,每天稍有空閒,便抱著一堆書衝向圖書館,立志要做好一份讓教授讚賞的論文;那天中午,她離開圖書館走到餐廳,早已滿滿的人把她擠到角落去,她捧著餐盤,不知所措站著,明明是初春的涼意,她卻覺得臉上一陣躁熱。
 衣角被拉了一下,一個聲音揚起:「這兒還有位,擠一下吧!」
 她趕緊坐下,轉頭給他一個微笑,四目交接時,她才知道替她解危的,竟是隔壁班男生,突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了然地笑了下,那笑盪進了她不安的心,奇異地安撫了她的緊張情緒。
 在圖書館,她喜歡靠窗的位置,把窗戶打開,輕輕吹來的涼風總是能提振精神,讓人格外舒服,只是每次稍微離開時,她老是忘了要把資料壓好,常常回來時,就見到一幅滿室落「紙」的景象,另她手忙腳亂。
 轉身走出圖書館去喝水,走到一半,她想起了什麼,折身往回跑,經過他身邊時,他側了身,靜靜地只說了一句:「資料我收好了。」
 從那天開始,他們一起做著論文,中午一起吃飯,其實並沒有了解對方,卻自然而然地有著一種安穩,她是愛說話的人,在周圍人來人往中,說些什麼自己也不知道,等到覺時,餐廳裡早已空無一人。,,
 佑大的空間只剩他們兩人,不約而同地靜了下來,望著彼此,每一呼吸都彷彿有了回應,有股暗潮在之間流動,他率先起身,伸伸懶腰,「走吧,回圖書館了。」
 中文系的女生,像她這麼租線條的大概手絕跡了吧!小到筆、立可白,大到記事本、稿紙的,總是會消失不見,她每次上天下地找的團團轉時,他總是不急不徐地來一句「先用我的吧!」或「在這裡。」
 寫的順手,她哼起歌來,「一發子彈砰砰砰,二顆炸彈滾滾滾,三把刀子甩甩甩…」
 他忍住笑,「妳那是什麼歌?」
 她想了一下,「玩電玩時發明的啊,好聽吧!」
 他失笑,「那也不用這麼暴力吧!好像恐怖份子的隊歌!」
 她有點不高興,轉身不理他,獨自生著悶氣。
 過了一會,聽見歌聲,高高低低的,從他那兒傳來,分明就是那首歌!她心想:「你自己還不是一樣暴力!」那笑,卻再也忍不住!
 日子一天天過去,論文已近尾聲,天空一片的蔚藍,她趴在教室窗前,癡癡地望著天空,「好想放風箏哦~~」她嘆道,這樣的天氣不好好玩就太可惜了。
 「明天我們去放風箏?」他的聲音突然傳入她的耳中,她嚇的差點撞到玻璃,呆呆的看著他,他笑的很賤「我剛剛經過你們班,就看到有個姑娘想放風箏想到流口水!」「你竟然偷看人家!你這壞蛋!」他哈哈大笑起來,「反正剛好我們明天下午都是空堂,論文又快ok了,就放鬆一天去公園玩吧!」
 那是放學前,教室的人已溜的差不多了,空氣中莫名地,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她看著他的目光,發現他正凝視著自己,分明是把自己看進心中,溫柔地讓人心折,她的短髮掩不去她泛紅的雙頰,「好。」她輕輕地應了一聲。
 白雲滾滾,風勢強勁,草原上空滿滿的風箏,隨著風吹而翻湧,大人小孩的笑聲滿滿地環繞耳旁,夕陽漸下,風箏漸漸地少了,最後只剩下他們,風箏愈飛愈高,像一隻傲視天下的蒼鷹。
 他握住她的雙肩,讓她面向自己,呼吸近在額前,「我有話想說…」
 線,忽然斷了,風箏沒了束縳,急急地往天空飛去,沒入夕陽中,下意識地,他們拔腿追去,跑了一段路,她停下腳步,氣喘虛虛地,轉身,等著他要說的話。
 他靜默了好一陣子,卻只是說:「晚了,回家吧!」
 此後有好幾天,她一直等著他那天沒有說出來的話,而他沙沙的書寫聲,卻似乎不想停下來,偶爾,他看向她的眼神,又是那麼地飄忽不定,那份不安,使她胡思亂想,失去自信而飄忽不定的,是他的眼還是她的心?
 論文交出去後,不知為何,他們很少再見面,一來是因為升學的壓力,二來是面對未來的不安,每個人肩上都背著沈重的負荷,大家都忙,時間漸漸接不上,她在校時他總不在,想問他的同學他的地處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摸他的椅子仍是溫溫的,也許只不過是差了幾分鐘吧!
 所謂悵然和失落,其實就是指現在她的心情吧!她想。
 那年的夏季來的突然,真是讓人措手不及,考試百般不順利,到現在連碩士要去那唸都還不知,而她又心心念念著一份尚待修改的報告,總覺得有些地方還不夠順暢,卻又不知是那裡錯了!抽個時間,她又衝往圖書館報到去了。
 中午吃個飯回到圖書館,走到她坐慣的老位子去,才一坐下,她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想了一下,才想到今天她的資料竟還整整齊齊地「壓」在書下!難道是她今天有記得要收好資料才走的嗎?可當她拿起報告來看,卻發現有些地方已被用鉛筆修改過了,而且還加了一些附註,那些正好是她原先不滿意的地方,看著那熟悉的筆跡,難道他剛來過,而他們又錯過了?
 報告下方,還放著一本筆記本,是他忘了帶走吧!她提筆謝謝了他,原本還打算寫下一些她的心情及對他的感覺,然而她卻遲疑了,從來沒開始的感情,不是空白是什麼?她想起,那只斷了線的風箏,正好比她掌握不住的感情啊!
 畢業當天禮堂一片亂烘烘的,大家忙著辦手續,又要和同學話別,找教授道謝,在人群中,她看見了他,朝他走過去,有好多話想對他說,怎麼現在卻反而腦中一片空白?
 他大聲地叫住她,「我要走了。」
 只是普通地一句話,她卻覺得心開始下沈,「去哪?」
 他遲疑了一下,「我申請到加拿大的語言學校,要去那唸書。」
 忽然,她感到胸中一股怒氣升上來,關她什麼事?為什麼要說出來?早說晚說有差嗎?為何她會這麼在意?她轉身就走,他急急地喊:「我會打電話給妳!」
 她走在校園中,心事重重,想傾吐卻不知要找誰,風輕輕揚起,路旁的槐花勩紛紛飄落,綿延不絕,走在落花中,就好像走在蕭瑟的雨中,此後,在她心中,那些沈默,不斷凋零的落花,成了別離的象徵。
 那個夏天格外悶熱,讓她提不起精神去做任何事,每天她都懶在家中,躺在沙發上望著窗外,在夢與醒間,每當風拂過她的臉,她會無端地胸口中有股悶氣,想起,在那個初夏的黃昏,他握住她雙肩的手,是如此凄涼。
 昏昏沈沈地過了一個月,該去新學校註冊了,她勉強打起精神,才一回家,母親就告訴她,半小時前,他來過電話。
 她馬上奔向電話邊,接電話的是他的家人,「他去加拿大了,十五分前的飛機。」
 對方的話在她腦中炸開,他走了,她連一句保重也沒對他說,現在,她終於承認,一個月來自己足不出戶的日子,其實只是在等,等他的電話,等他那句沒說出口的話,而他的電話真的來了,可到底還是錯過了。
 抬頭望向天空,彷彿聽見飛機的聲音,帶他飛離了自己。
 清晨,她從惡夢中醒來,尖叫聲翻滾,車子落下斷崖,車門大開,飛出一個人,那個人臉面向她,卻是他驚恐的臉,然後一切歸於平靜……
 上課、趕報告、聊天、翻報紙,忽然,一行標題落入眼中:加拿大台灣留學生車禍,三死一失蹤!她趕緊往下看,心開始下沈,失蹤的人正是他。
 她的雙手不自主地放開,報紙飄落於地,她卻彷若未覺,車子翻下山崖,而他失蹤…世界沈寂下來,只有一個聲音反覆在她耳邊圍繞:他死了,死了,死了……
 他是她全部的心思和等待,只是從未提起,不曾說過,沒人知道。
 她恨恨地捶向牆壁,她想要任何可以麻痹自己的東西:菸、酒、藥物等,然後大哭大叫,摔東西,狠狠地打自己,只要能忘了他的就好,然而,沒發生過的感情,不是空白是什麼?
 那年天氣不冷,卻彷彿她的春天再也不來了,直到一天下午,她經過公園,滿天的風箏一齊飛揚,紅的黃的緣的,和地上的花花草草相輝映,陽光灑落下來,他的笑容在眼前閃爍,她明白,那飛走的風箏,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抱著一疊開會用的資料走向會議室,她現在是公司的小主管,不再是以前那個單純的女孩了,這家外商公司,今天有件大事,就是加拿大總公司派員來視察,而她負責的是把資料準備齊全,交給總經理而已。
 她打開會議室的門,大大的辦公室內,空氣中浮動著一股熟悉的感覺,她放下資料,這才發現此時竟有人趴在會議桌上睡著,是總公司派來的人吧,她想,他也來的太早了,還是因為太累所以先進來以免遲到?她笑笑的轉身出去。
 晚上的歡迎會上,她穿梭在人群中,想找個角落坐下來好好享用大餐,反正她也不用出面去招呼遠來的上司。
 她忽然站住,是誰的聲音誰的笑容在她面前:「還記得我嗎?」
 二千多個日子前的過往,在傾刻間崩塌,滾滾而來將她壓住,她卻平靜地微笑說道:「當然記得。」握手,寒暄了一下,他旋即被上司們簇擁離去。
 遠遠地看著他,他酒到杯乾,歷練穩重,言語中偶有幾句英文,他抱歉地說:「太久沒回台灣,有些話都不知道要怎麼說了。」連笑容也是美式的開放豪邁。
 他身上不斷散發出來的異國氣息,好陌生,記錄著這些年她不曾與的時光。
 而她這幾年來,他也不曾觸及,是否他們都已成長,從彼此的世界中抽身離去,而生命中一些離合,也早已不再重要?
 同事一個接一個離去,慢慢的,飯店中只剩下他們兩個,默默的看著對方,空氣中靜的可怕,好像只要誰一開口,就會破壞了這份表面上的沈靜。
 「我幫妳叫車吧!」他率先開口。
 「那場車禍中,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她問。
 「那時因為車門沒鎖好,我飛了出去,摔在一片草皮上,附近的人把我撿走,帶到他們家中去療傷,因為那是在山中,那戶人家位處偏僻,為了照顧我,他們也就都沒有出門,我又昏迷不醒,因此就失踨了三天才被找到。」
 她笑了,笑的開心,原來他的失踨是因為有人救了他!
 走出飯店大門,寒氣一擁而上,他抱住她,舉手招來一輛計程車。
 在幫她開門的剎那,他聲音低啞的說:「我上飛機前,有打電話給妳,可是妳沒接到。」
 她低頭坐進車內,說:「我知道。」
 然後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我醒來後,打電話回國內,一通給家裡,一通給妳,妳也沒接到。」
 他低身看一下車內的她,繼續說:「後來每年過年時,我就為自己倒一杯酒,告訴自己,過去一年的事,全忘了吧!然後一飲而盡。」車門關上了,車迅速地向前開去,她不肯回頭,不去看他在夜色中愈來愈小的身影,她緩緩閉起眼,滑下一滴淚,她終於輕輕地說:「這些,我都不知道…」
 要多少杯的酒,多少句忘了吧,才能把過去全部忘卻?
 然而他不會知道,有多少的夏日,當她看見公園中漫天飛舞的風箏,都會想起他們的過往,一次次地責怪自己竟放了他的手。
 車在夜色中靜靜地急駛,燈在窗外快速閃過,遠看流成一條星光,像許許多多的歲月,在輕忽中無聲地流走。
 他們之間的牽絆,像那只斷了線的風箏,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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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於2002年,學院系刊小說類組。

台長: 冷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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