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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聖誕前夕，我陷在人潮洶湧的金石堂卡片區，為朋友尋找一張張來年春風拂面的如意平安符。一位接近銀髮族年紀的女士在我面前對著書店工讀生詢問事情。好奇抬頭，卻在一瞥中發現，那位女士是我小學隔壁隔壁班的導師。

雖然她從未教過我，可小學時她極疼我。總喜歡扯著嗓子叫我的名字，問常臉蛋紅通通的我是不是日本人？還對著導師笑稱要把我轉到她班上，收我做乾女兒。兒時，對一個來自老師權威印象的熱情，有點驕傲、有點害怕、更有點不知所措的扭捏。我常是訕訕的笑著，然後一溜煙跑開。小學畢業那天，她給我一個深深擁抱，之後，在團體中那種被特別疼愛的感覺，再也沒有發生。

所以，當我發現她後，心跳狂亂加速，兒時被寵愛的那有些欣喜有點心慌的感覺重回心頭，一下子變回童稚兒時。我低下頭來，猶豫在該不該相認的心情拔河。

我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麼？生命中許多人許多事，常莫名其妙的在毫無設防時浮現腦海，停格在某個印象深刻的畫面，留給自己記憶深遠的感動。咀嚼那抹嘴角的微笑，不一定會叨叨絮絮的告訴當事人，但總是心領神會。可真能夠表白感謝時，卻又猶豫卻步了……

等我抬頭，她已經不見了。

有點懊惱，有點躑躅，這是畢業十多年來第一次巧遇。下一回呢？

我放下朋友的如意平安符，匆匆追出汀州路。正好遇上東南亞散場，在擁擠的人牆和撲鼻的小吃香味中，急急尋覓著她的蹤影。待走到羅斯福路，人煙雜沓中我看見了站在公車站牌前的她。

「林老師您好，我是第一屆畢業，六年五班的ＸＸＸ。」

深呼吸，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致顫抖。

「喔，妳好啊！」

她的眼神中有著驚喜。我知道，她已經不記得我了。

「剛剛我在金石堂看到您，想跟您打聲招呼…….」

不是一個很會找話題聊天的人。我只真的很想，和她說聲嗨！斷斷續續聊了一下，知道她已退休數年，而我當年的導師，仍在同一所小學服務。生命安排的活動軌跡，腳印交錯之後，有些再也沒有交集。但今天，我踩到了以前的軌跡。

「真是謝謝妳，還特地跑出來告訴我妳認得我。」

公車來前，她眼神誠懇、神情愉快的告訴我。

「老師，祝你聖誕快樂！」揮手送她上車時，我大聲的喊著。

「妳也是啊！再見！」她回頭對我笑，缺了一顆牙的笑容依舊燦爛。


這天回家的路上；我是個還沒長大，被隔壁隔壁班老師寵愛著的六年級女生。



p.s.這張照片是參加過白象派對後，照著報紙提供的賞燈路線找到的。屋頂上有七個小天使，是屋主岳母從廢棄廣告招牌上留下來的，現在成為這家的聖誕節彩燈傳統。屋子前方還有一個小型的旋轉木馬。這樣糖果屋造型的繽紛色彩，不知給孩子多少綺麗繽紛的聖誕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