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境之南．太陽之西」她說。
「那是指什麼，所謂太陽之西？」
「有那樣的地方啊。」她說。「你聽過西伯利亞歇斯底里嗎？」
───摘自［國境之南．太陽之西］
《四分之一藍》
15.
我只能繼續不停地回憶。一旦抽離、間斷或扭轉了其中的順序，就會統統毀掉。
和雨往來的信件，可以寫成一篇論文那麼長沒問題，從塞滿好幾張磁碟片到一張光碟燒不完，從日陰月圓到四季流轉那麼瑰麗幻變，我經常抱著猶如等待一則千古神話般的心情，等待雨的來信與回覆。
有天，她央我陪她去學校後山的一條河，由於途經地勢險峻，周圍地帶又多無人開發，顯得這條河封閉與陰森的氣息濃佈在這，簡直是被人遺棄地在這獨立存在著。
「會不會覺得很無聊？」
經過一小時默默行走，雨突然打破這自然氛圍以外的寧靜。
「一點也不。」我牽起她的手說。
「謝謝妳。」
「？」
「平常和別人在一起，都會不自覺地擔心，剛才說話是否得體……有沒有破壞適才的氣氛……或者說出口的話會不會造成別人為難、遷就，或單單只是附和……很累很辛苦啊!和人溝通……尤其在於體貼上，我是箇中翹楚(也是莫名其妙的堅持)，但對妳竟不會有任何的顧慮，真是不可思議。」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默契＂吧。」
「嗯。」
我和雨在接近草地的河邊停下腳步，開始摺起信紙，一封、兩封、三封……到變成一艘船、兩艘船、十艘船……到近百艘船。
總之，那河面被白紙鶴形狀的一艘艘船隻覆蓋，在兩旁樹蔭蔽天的河道上逕自向前流動，若有台傳統相機拍下這一幕畫面，必定充滿某種神聖性。
「這些語言，會流向大海吧。」
「嗯。」我小聲安靜地回應。
「而且，最終會變成雨對吧。」
「我想是的。」
她伸手拉起我的手，深入冰涼的河水之中，指縫間卻流瀉著溫暖而柔軟的觸感，我一動也不動，注視著水中我和雨緊握在一起的手。
「然後，雨又隨著這條河流向了大海……永無止境，真好。」
我沒作聲，雨只管著敘述，沒察覺我的手正在微微顫抖。
「妳相信一輩子，還是永恆？」
「我寧願選擇永恆，一輩子只是個單位。」
「那好，我們之間的友情，就是永恆囉。」她轉身給我一個燦爛無比的微笑，如此優雅地教人心碎。
「嗯。」我點點頭，望著河水盡頭消失的一葉葉小紙船。
彷彿生長了記憶的水草，在河底隨波搖曳，那一封封我和雨往來的信件，就這樣浸濕在不停流動的軌道上，一切失去了語言，卻令人感覺無比美好。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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