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在……她對很多事情都不太容易適應。
不管是自己的身體、自己所追求的東西、或別人所要求的東西……
───摘自村上春樹［遇見100%女孩］
《四分之一藍》4.
當我聽到Piaf唱完最後一句歌詞時，
心像掉進無底洞似的，連伸出虛弱的手抓住任何依侍都沒辦法。
「在想什麼?」
「我在想有關雨的事。」
「雨?」子美認真起來的往窗外瞧。
「你是說現在朦朧的有點莫名其妙，但卻似乎欲言又止的這場雨?」
「不，我在想著『雨』本身的這件事。」
「噢，我懂了。你喜歡＂雨＂對吧。」
「正確地說，我被＂雨＂吸．引．著。長久以來，藉著＂雨＂，我深深地透了
過去，尋找一樣模糊的東西，那為我而獨自存在著的某種東西，而你很清楚
的知道，她一直在那裡等著你，或許就算她早已放棄了，你卻不得不被吸引
進去。就像這個世界幻化成巨大的抽風機朝你急速遽烈地展開它高張的羽翼
，而你毫無抵抗能力的只是被吸進去，然後粉身碎骨。這樣的狀態。」
子美沉默了半响，彷彿正試圖找尋適當的字眼，卻突然被服務生清理桌面這個動作干擾，而順理成章地繼續保持沉默。
從那之後，我所走的每一步都幾乎像要踏空墜入萬丈深淵了一樣。
*****
若論外貌，在他人的觀點中，應該界定於稍稍帶點稚氣未脫，卻又有點書卷氣的俊秀這樣的一個少年，這也是為什麼我和子美同時出現的場合，會經常被誤認為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但這是錯誤的觀點，大家都被先入為主的印象矇蔽，多數人從外表認清性別這回事，卻忽略性格生成導致內在性向的移轉，而將它冠上另一種名詞像T或是蕾絲邊作區別，但外貌對我而言，只是一種溝通方式，而只是這種溝通方式，我比其他一般人更加輕易掌握而已。
也因為這個優勢，我內在衍生的優點就更被刻意地外顯，這不是我自己強烈慾望或極力爭取而來。你不想大肆張揚，別人也會自行誇大。
所以我自從大學畢業，便順利地進入了社會常模，按照一定的邏輯，根循原型之後再一一往核心之外延伸，這些物件跟事件的輪廓就會輕易的被理解。因此我接了各式各樣的案子，過著物質非常充裕的生活。
「T，你故意在躲我嗎?」電話那頭有點焦躁的聲音，是亞洲互動多媒體展覽的主辦單位。
「可以這麼說。」
「贊助單位說他們希望曝光的方式可以在柔性訴求一點，因為他們認為 POP跟電視專題報導的片尾上logo太過商業，所以想跟你約時間開個會。」
「你敲吧，有沒有出席，就看他們是否能繼續以柔性的訴求跟我合作。」
對方沉默了半响，似乎這可以說是我的拿手招數。
「Dear T,
上回跟你提過的報紙專欄，還有意願繼續嗎?
收到信的話記得務必回覆予我，
感謝。
Diana」
「這麼巧?剛好我們有一個劇組下個月要到冰島拍戲，你可以當我們的翻譯順便接洽當地場務事宜嗎?」有天製片從廣告公司的人的口中，聽聞我的效率與辦事牢靠，主動找上門。
其實嚴格說起來，我並沒什麼本領，但因為比行情普遍偏低，雖然配合度不見得高，但按照結果論判定，多數業主都會相當滿意這樣的合作關係，反正嬰兒在母親肚裡猛烈踢打、經歷天崩地裂的陣痛過後，孩子總會出世、哭聲響亮地教所有人歡心。於是我碰過短期的電影美術指導、擬過海外僑胞來台與政治高層交流的座談會活動案、獨當一面地統籌歐洲舞團巡演、偶爾會進錄音室替兒童教材配上錄音、或是站在賣場門口用大聲公招攬人群、甚至加上寵物社群幫人帶黃金獵犬到公園散步。
真的是各式各樣都有，有時候連我自己都無法從中構成比較具體的樣貌，我是指社會某世代的工作族群類別。我簡直像自我流放的英雄，在一場戰役結束之後踏上另一場戰役的駐紮地。然而為誰而戰，為何而戰，我不知所以然的感到萬分的踏實。
每當那踏實的溫暖漲滿胸口，我便會不自覺地想起雨。
「就像這個世界幻化成巨大的抽風機朝你急速遽烈地展開它高張的羽翼
，而你毫無抵抗能力的只是被吸進去，然後粉身碎骨。這樣的狀態。」
我的確無可救藥地懷念著雨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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