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年的十月,某天。
下午,Cindy站在廁所呆楞自語:「兩條線?不會吧?昨天的日劇『秀逗小護士』才教過:兩條線代表陽性反應。」搖頭再搖頭,腦中第一個想法就是:翻檢驗孕筆的製造日期,不會產品過期?或是買到瑕疵品吧?
不行,千萬不要自己嚇自己,有疑問就要勇敢去找醫生搞清楚。
對。
傍晚,Cindy非常果斷的進入婦產科。
女醫生開始問診。
「忘記了….不知道….不清楚….不確定….不要問我…..」我活像失意症的病患,抱著頭痛苦的不停搖頭,滿臉的迷惑。
『好,我們直接照超音波檢查,馬上就知道結果。』女醫生大概也對我的回答感到無奈,哪有人對自己的生理狀況完全不清楚的?
「不是要先驗尿,等個幾天的檢驗報告嗎?」
『小姐,科學進步的很快,現在有超音波很方便的。』護士小姐笑著解釋。
「人家電視上都這樣演的,答案馬上揭曉?哎呀,好慌張….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Cindy扭著手,嘀嘀咕咕的躺上病床。
前方的螢幕灰濛濛的一片,鬼才知道什麼是什麼,我只覺得肚子好涼。
『啊!胎兒很大了呢!』護士小姐驚呼。
「啊 ~~~~~!」第二聲高八度的尖叫來自目瞪口呆的Cindy。
『嗯,依胎兒的大小預估在八到十周之間。』女醫生宣佈答案,指著螢幕解說:『妳看,這裡像米粒大小,一閃一閃的就是心跳,有沒有看見?』
「歐。」我就像被雷打到似的腦中一片空白,除了「歐」一個單音,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詭異,護士小姐好心的提醒:『胎兒要不要留下來?如果不要,就要儘快動手術,才不會有危險。』(從護士小姐的反應,大家不難猜想,我的表情應該是真的非常[震驚]了。)
「啊?什麼?當然要。」Cindy反射性的回答,腦中想起我同學曾經形容過的墮胎手術….以金屬杓一刮,胚胎的腳不見了….再一刮,肚子沒了…….好恐怖吶!
開著車,悠悠晃晃的回到家,感覺像在作夢般的不真實。晚上快十點,辛老大終於潛完水回來。
「喂,過來,我有事要跟你說。」我面無表情的朝他招招手。
『怎樣?發生什麼事情?』辛老大緊張的正襟危坐。
「我今天去婦產科看醫生,然後…..」
『然後…….妳不會要告訴我,我要當爸爸了吧?』辛老大三八兮兮的的推推我,不當一回事的嘻皮笑臉。
「對啦,厚,我要開始服二十年無期徒刑了。」Cindy哭喪著臉公佈答案。
『真的假的?不是晃點我吧?哪有這樣,我才去潛個水,老婆就懷孕了?』辛老大抹抹臉,開始慌張的碎唸:『妳幹麻趁我不在自己去醫院,怎麼不找我一起去…好過分,我都沒有參予到….』
(Cindy內心的OS:先生,我一個人是搞不出人命的,你也認真參予了好嗎?不過還好沒一起去,否則醫院就會多了一尊肥胖的人型雕像。)
接下來,夫妻倆相對無言的靜默著,唯一同樣的是,兩個人臉上都是一副被雷劈中的震驚神情。當下,兩個年過三十,經過完全合法手續正式結婚的夫妻,充分能體會小鬼頭偷嚐禁果後,知道闖了禍的心情。
『來,老婆握個手。』辛老大率先解凍,傻笑的說:『恭喜,恭喜妳要當媽媽,我要當爸爸了,呵呵呵……..』
「恭喜個屁!我很煩惱耶,天下哪有這麼準的,我還以為懷孕是很難的事情….要不,哪來那麼多人要去做人工受孕….算了,跟你講也不懂。」Cindy使出揮趕蒼蠅的標準手法,「走開啦,我要打電話去日本給我姐。」親手足給點安慰不為過吧?
『我也要打電話給我姐,問她該注意些什麼,呵呵呵……』辛老大去另外的房間使用電話。
『哇哈哈哈…..』電話線的彼端爆出一連串暢快的笑聲,『恭喜歐,這證明你們夫妻身上的[機司](台語:零件之意)都沒壞。』
聽聽,這種話是一個身為同胞姊姊的人,知道妹妹懷孕心情沮喪,應該有的正常反應嗎?
『哈哈哈…..』笑聲越發囂張,還帶著強烈的興災樂禍,『恭喜妳要開始體會,照顧小孩的辛苦以及不方便囉,加油!哇哈哈哈……』
「再見。真是沒有建設性,兼沒有愛心,沒有手足情,沒有體貼安慰的一番話。」 Cindy著惱的遷怒。
十分鐘後,辛老大出現,熊掌捉著我的手,使勁的上下搖晃,沒頭沒腦的說:『恭喜,恭喜,我很高興!』
「幹麻突然發神經?」我撫著受創的心,白他一眼。
『我姐說,我應該要像電視劇演的一樣,歡喜若狂抱著妳起來旋轉才對。可是,我今天潛水有點累,抱妳旋轉可能太勉強。』辛老大很老實的招認。
「了解,我累了,要去睡覺。」Cindy懶懶的挪移至臥室。
關上燈,一片黑暗中。
「喂。」Cindy推推身旁的胖子,低低的問:「我們要把胎兒留下來嗎?護士小姐說如果不要,要儘快決定。」
『當然要。』辛老大跳起來,很認真的問:『妳不會不想要他吧?寶寶會生氣的。』
「我只是轉述護士的話而已。」我也知道我是白問,所有人都知道,辛老大和我最大的不同,就是他非常喜歡小孩,對小朋友有超級無敵的耐性,這點從我姐的兒子--小包子,從小就把阿丈視為他的知己,以及他大姐的小孩都是最好證人。
「沒想到我被另外一個生命,寄生了兩個月都不知道…..」我真是萬分感嘆。
『喂,不要把寶寶講的像寄生蟲一樣,太不尊重他了。』辛老大低聲的抗議著。
「之前,我每個禮拜都學踢踏舞,最近一個月學的還是比較激烈跳躍的愛爾蘭踢踏,這種跳法胎兒居然都沒事。」我的語氣透著訝異。
『這表示,他命中注定要當我們家的小孩。對不對,寶寶?』
「也對。」我拍拍肚子獎勵的說:「好,好樣的,要當我的小孩就是要夠堅強,懂嗎?算你狠!」
一分鐘後。
辛老大推推我,『下次產檢,妳不要自己偷偷跑去,要找我一起去歐,我也想看寶寶的模樣。』
「好啦。」灰濛濛的一陀,你看的懂才奇怪?Cindy翻過身,準備培養睡意。
PS.好友Silvia知道我懷著孕跳踢踏舞後,打趣的說:「妳別再去學踢踏舞了,免得小寶寶在妳肚子裡撞成腦震盪,這樣很慘耶?」
所以現在,我只能暫時放棄跳踢踏舞的樂趣。是、是、是、我知道,這只是個開始,未來我得一一放棄的樂趣還更多呢!
PS.這篇文章是去年十月就寫好的,卻一直沒有貼上來,嗯…..該怎麼說呢?大概是我對自己將要多了一個[新朋友]的事實,還處於無法接受的狀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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