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裡第四年,我才驚覺她的美好。
就像柳宗元說的,「因坐法華西亭,望西山,始指異之」。只是我的「始」來得遲了。我的「始」,在倒數著離開的日子裡,緩緩進行。
在這座雲霧繚繞的大學城裡。
結束將近一年遊牧民族式逐水草而居的日子,回到山上,我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強烈情感在蘊釀,是一種安全感、一種認同感,一種會讓人不由自主想脫口而出:「我回來了!」這樣的話的感覺,淺白通俗一點的說法,稱之為「歸屬感」。
或許是因為有著可愛的人物,或許是由於自身心境的轉變,我確實感受到了,不同於以往的活潑朝氣與振奮精神。
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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蟄居在山上的日子是美好的。
夏天,伴隨著襲人熱浪而來的,是肆恣伸展、不知節制的鮮明綠意,滿山滿谷,唾手可得,彷彿連盤踞樹蔭間的蟻窩都能輕鬆摘下似地,蟬噪鳥鳴成了無法專心於課堂上的唯一理由。
入秋之後,環山道的楓樹次第轉紅飄落。
第一次發現,在這樣百物蕭條的季節裡,還有一支軍旅,悄悄地延伸他們的勢力範圍││隨著堤畔無限迤邐的芒草,極其素樸又自成一格。
春冬之交,數不清的花朵爭先恐後地怒放,沿著環山道蜿蜒而上,蹲踞在道旁的杜鵑花,盤據在涼亭上的軟枝黃蟬,像是突然從沉睡中甦醒似的,昨天還見不著影兒,一夕之間都蹦了出來;還有更多不知名的雛菊沿途綻開,當真是百花爭妍、美不勝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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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抱於群山臂膀之中,山光樹影俯拾皆是,仰望天際,俯瞰紅塵,剎那間,竟予人與世隔絕、遺世獨立的錯覺,彷彿身處世外桃源。
但,與其說她是桃花源,是烏托邦,我倒感覺她是一座花果山,豢養著我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猴崽。
太宰治所謂「每天都以新郎的心態在過日子」的心情,我感覺自己似乎有些懂了,在那繡有鶴丸家徽的潔淨和服之下,是怎樣一顆踏實懇切的心。不對未來做無謂的猜測跟煩惱,為了當下而活,生活將是充實美好而意義非凡的。
於是,我同樣希望,自己能夠以新嫁娘的心情,來度過接下來、值得期待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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