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飛
「Aloha！」身著夏威夷衫的接機老兄，在我的脖子掛上一圈新鮮蘭花（lei），淡淡的花香讓人從半夜的時差大夢中初醒，一下子太平洋溫暖的夜風，驅走我從西半球帶過去的歲末寒意。
歐胡島我們從沒一起旅行。
單身時代我曾隨著美西旅遊團，返家前的最後一站過境歐胡島一天，滿街的旅遊廣告充斥著情侶與闔家旅行的歡顏。記得導遊說：「把花環拋到水面，以後你就能夠再回到這個天堂。」當時我想的是，如果只有一個人，我並不想再到這個被浮濫形容的「天堂」。
屈指一算那是十年有餘的事。
婚後三個月，他提議到歐胡島新婚旅行，「如果我不帶妳去度蜜月，會被妳埋怨一輩子。」但我認為去夏威夷不就跟二十年前去日月潭度蜜月一樣，沒什麼創意！住在台北的一對長輩朋友，當年到日月潭度蜜月，二十年來這個媽媽每次提到蜜月旅行就非常生氣。
正因為這種偏見，寧可不要度蜜月也不要很「俗」地去夏威夷，何況是最商業化的歐胡島？
在一連串爭辯、妥協後，我們還是成行了。舊金山出發抵達檀香山機場的深夜班機，走出機艙的旅客，幾乎是一對對的情侶，還有集體出動的全家福；牽著手，想到我們是情侶也是一家人了，或許，十年前那串花環的預言真的實現了。
懶人渡假天堂
下榻的Marriott旅館，2001年底正處於整修狀態，勤奮的工人每天一早不到八點便上工。
被迫睡眼惺忪去逛早晨的海灘，我有點後悔是因為住三星旅館的原因。想起旅日企業家邱永漢搭頭等艙、住最高級飯店的旅行哲學，不禁感嘆自己的荷包太淺。然而第二天我就發現整修，其實是這些主要在二次大戰時期興建出來的旅館的命運。吵，也是住在海灘區旅館的現實。入夜後的威基基鬧區永遠有講話很大聲、像喝醉酒邊走路邊唱歌的遊客。
除了機票、旅館、接送機的套裝行程，我們什麼也沒訂，手牽手和一只行李，在歐胡島過了第一夜。然而在觀光業佔年收入百分之80的夏威夷，就是有這種什麼都不必準備的好處。旅館櫃檯邊的小桌子是所有旅遊資訊的匯集，穿著夏威夷裝的先生、女士笑容可掬為你服務代訂的業務，日語團或者美語團。
在那一小方桌子決定了那些讓我們在島上有事情做，看起來也很休閒的活動，包括一天的環島、一天到波里尼西亞文化中心，和另一個含晚餐的渡輪行程。
在這個被他封為「懶人渡假天堂」的歐胡島，更方便的是所有觀光巴士會在指定的時間停在下榻的旅館，一早踏出旅館便可以看到金黃色車身的中型巴士羅列在門口，不看地圖、不帶眼鏡照樣出發。
環島當天的司機兼導遊是戴著黑框大眼鏡和草帽的麥可先生。從島南方珍珠港開始的行程逆時針北上，麥可對歐胡島典故的信手拈來，出自於他世代以歐胡為家的傳承，他的履歷是小學時代躲過珍珠港戰役的炮火。有時麥可單手操控方向盤、另一手執麥克風解釋，說到激動處便放開方向盤的手拿麥克風，以左手指著窗外的風景，在雙線道車行速度不低的公路上，讓人神經緊張一番，但是小巴士卻平穩地笑我多心。他的盡職也讓那天的午餐推遲至下午三點才進行，在他所謂島北邊那家獨具夏威夷風味的餐廳，Mahi Mahi魚漢堡內含乍看平凡的千島醬，那只是顏色，味道實實在在是木瓜打成的特殊配方，我吃了兩個，美味或者吃的人當時太飢餓?
開車或搭車環島旅行的好處，在於發現歐胡島不是只有白色沙灘，從鑽石山（Diamond Head）頭俯看島嶼，這是一個有綠色的樹木和熱帶水果鳳梨生長的調色盤。很久沒有跟團旅遊，不看地圖，不翻旅遊書，我徹底進入懶人天堂。
麥可的熱情還在於環島的最後一站，「bonus」繞道行至郊區的大房子做一番外觀巡禮。已婚的兒子仍和麥可同住，夏威夷寸土寸金的土地，幾乎讓三代同堂成為社會的主要結構，家裡有三部車是典型的數字。唸大學的外孫女在高級俱樂部表演hula，劇聞是當地大學生最正點、最被嚴選的打工方式。一個星期帶團三天、打高爾夫球四天的麥可過著比到夏威夷渡假還渡假的半退休生活，把工作寄情於旅遊，72歲的他用阿囉哈的大笑容帶我們看阿囉哈生活的不同角度。
把工作當成娛樂，是夏威夷人最大的特色。印象深刻波里尼西亞文化中心的「酋長Sielu Avea」開玩笑說：「我在薩摩亞（Somoa）當酋長的時候，每天都忙著鑽木取火、以石頭擊破椰子殼、唱歌、爬樹，沒想到我到了美國，他們還是要我做相同的事。」頗有「超級星期天」裡阿亮喜感的「酋長」，是文化中心的大明星，搞笑、「玩火」一流，他的生活變成了表演，也意外地帶來財富。波里尼西亞文化中心是人為的，爲觀光客設計的，不過我寧可被「騙」去吃一次Luau晚餐，體驗一下所謂「國王的大餐」，仿原始夏威夷人用imu（土石堆出來的烤箱）製作的原味烤豬肉，五十六公斤的半邊豬肉，足夠兩百個人吃，但是當地觀光客太多了，必須提早預定。
移民者的成功故事
沒有安排活動的多數時候，在島上，我們享受自己走的樂趣。行在Kalakaua Avenue，來的人都是為了休息、渡假，所以穿得輕鬆，涼鞋、T恤和泳裝；活動也不外水上遊樂、購物和美食。除卻多數在威基基海灘的時間，檀香山市區觀光、看博物館、買紀念品，我也到郊區的購物中心朝聖，花兩塊美金搭公車，或者一路追隨日本觀光客的腳步，那是一種迅速進入狀況的方式。
想入境隨俗地穿夏威夷洋裝，改良式的Cinnamon Girl品牌，是夏威夷出品絕無僅有。群擺的美麗訴說著成功夏威夷日本後裔，開創出來的品牌故事！特別小尺碼的設計擄獲日本及東方國家女性觀光客的心。
夏威夷還有另一個日裔移民的成功典範，那是無所不在的「便利」。威基基海灘每隔一個街口就一家ABC商店的氣勢，號稱全世界最密集的便利商店事業。海灘上只要有任何一家店面經營不下去，改建成ABC商店就能起死回生。環島的導遊先生麥可甚至用當地人的眼光開玩笑的謔稱ABC是Always Bring Cash。ABC商店的創辦人Sidney Kosasa是柏克萊大學藥學系畢業的高材生，他看準了威基基海灘的潛力，把當年父親經營的小商店搖身變為最大的連鎖商店，成為夏威夷傳奇之一，名列37大事業體。
多數人都知道的事實：夏威夷非常貴，尤其威基基海灘。你可以吃一客美金25元的生魚片，或者等值逛一趟ABC 便利商店只買到礦泉水、牛奶、飯糰、牙線、和一包日本魷魚零嘴。我終於體會為什麼一位朋友，對我們行前的交代是：「歐胡島觀光的ABC手則，帶著你的鈔票，閉著眼睛花。」
閒夢遠
或許在夏威夷不花錢就不算到夏威夷，美食例外，如果能把美味的前提放在價格之上。夏威夷的風味菜山竽泥（Poi）、烤豬肉（Luau）姑且有吃吃看的心態，而日本料理店全是原汁原味的日本人，開給日本觀光客吃飯的地方，拉麵店也是。根據統計，在歐胡島平均一個觀光客的晚餐消費是美金五十元，我們無法每一頓晚餐都奢侈。拉麵店的數量非常多，意外地，我的歐胡之旅成為半套的拉麵之旅，害得不吃肉就會沒力的他有點抗議。
上飛機之前，我特意又選擇了拉麵當晚餐，一邊吃麵，我一邊聽著威基基海灘的浪聲，度過2001年的最後一天。在午後雷雨過後的黃昏海灘附近，想起幾天前搭檀香山之星郵輪（Star of Hanolulu）的傍晚，日落月昇共一天的遲遲暮色，在夏威夷，一切似乎都變慢了，不禁唸起「閒夢遠，南國正芳春」的詩句。
或許是新婚旅行讓人失去判斷力，或許是夏威夷暗藏的獨特魅力，現在筷子從大湯碗裡夾起拉麵的時候，我彷彿還能聽見海浪拍打的聲音，那不在東京，而是一聲聲帶我回到威基基海灘的記憶......始於爭辯、妥協，卻終於回味的歐胡島行程，想想，落入俗套又何妨?（2001/12）
如果你去:
波里尼西亞文化中心
http://www.pcc-hawaii.com/index18.shtml
ABC便利商店
http://www.abcstores.com/index.jsp
Cinnamon Girl
http://cinnamongir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