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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台裡外的奇幻世界
─簡介《十三號月台的秘密》
張子樟

一
兒童究竟喜歡哪種讀物？這個問題恐怕精研讀者反應理論的專家學者也無法給予一個肯定的答案。《哈利．波特》(Harry Potter)和《魔戒》(The Lord of the Rings)的暢銷熱賣多少驗證了一種說法：兒童偏愛鬼怪、巫師和女巫的主題。作者藉這些久盛不衰的主題可以寫出精采動人的作品，因為這類故事往往蘊含著冒險、懸疑的有趣過程。高潮迭起，使得小讀者愛不釋手，總希望一口氣讀完，為喜愛的主角有了美滿的結局而歡呼，同時也為其中惡徒得到嚴懲而鼓掌。黑白分明、善惡立判的故事對於兒童還是具有相當的吸引力，艾娃‧依寶森(Eva Ibbotson)的《十三號月台的秘密》(The Secret of Platform 13)便是這種類型的精采故事。
說到月台，讀者馬上聯想到《哈利．波特》的9 3/4月台，懷疑十三號月台是否是該月台的轉化？實際上，這本書出版於一九九四年，而《哈利．波特》直到一九九七年才問世，前者是後者不折不扣的想像來源。另一個不同之處是，這本書中的鬼怪、巫師和女巫都被刻畫成有趣、幻術不高的生物。從作者塑造的全新且刺激的世界中，讀者自然可體會出作者的黑色幽默與惡作劇。除了各式各樣的強大怪物外，作者安排的四位救援隊成員就是一種幽默的來源：老邁耳背的巫師、熱愛農作物的大地仙女、必須隱形的獨眼巨人、再加上一個滿嘴藍牙的小魔女鵝兒。國王雖急於救回王子，但是又要求救援隊成員不可向王子施法術，因此，這個類似「桃花源」的另一個世界的醜陋哈皮鳥的不滿與抗議是十分合情合理的。
二
在倫敦的國王十字車站的第十三號月台下面的「高普」，每隔九年才打開一次，每次九天。這種時間的限制加深了達成任務的急迫性。讀者看到四個救援隊成員的搶救動作，既好笑又同情。作者生動誇張的奇幻描寫處處充滿俏皮幽默的語句，頗有羅德達爾(Roald Dahl)之風，但不具尖酸刻薄之話語。救援隊的能力有其極限，經常脫線，但也因救援的不順利，才使得故事更加有趣。譬如說，透過許多鬼怪的協助，終於在艾希托爾大飯店找到朱圖太太母子。詳細計畫後，他們想出利用大蛋糕中跳出的舞女，趁機搶走他們的心目中的王子雷蒙。計畫雖然周詳，卻冒出愛聽音樂的霧獸，破壞了一切，幾乎使真王子班喪了命。
讀者依據書中的描述，應可猜出王子身分的錯置。二分法的敘述，小讀者當然不能接受胖孩子雷蒙是善心國王和王后被竊走的孩子。細讀之下，班的刻畫才有王子的教養與風度。故事陷入如何將班救出困境，實際上是作者展現寫作功夫的最佳時機。她也沒讓我們失望，借用布朗嬤嬤‧嬤臨終前的一封信，班終於了解自己真正的身分，故事結束時，班與國王和王后擁抱在一起，也就使得讀者心滿意足了。
小魔女鵝兒其實是全書最重要的角色。整個故事靠她來串連，最後促成王室全家團聚也得歸功於她。她雖是小魔女，卻不使壞，年紀小小就懂得力爭屬於自己可做的工作。她的喜怒哀樂跟一般正常女孩沒有兩樣。結尾處她那種既等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描寫，十分精采。她自認自己不可怕、不特別，「連一根多的腳趾都沒有……」把正常社會中的正常視為反常，可看得出作者對假設存在於真實人類週遭的另一個世界怪誕生物的調侃。
三
這本作品可歸類為「探索旅程」（quest journey），但旅程的規劃與大家耳熟能詳的名著有些差距。不論《愛麗絲漫遊奇境》(Alice’s Adventures in Wonderland)、《綠野仙蹤》（The Wonderful Wizard of Oz）或《小飛俠》（Peter Pan），都把重點放在一位孩童從真實世界進入另一個世界，一個所有奇特事件都會發生的理想國（never-never land）裡。《十三號月台的秘密》的探索旅程剛好相反，小王子班從奇幻世界到真實世界倫敦走了一趟。兩個世界對比之下，小王子班和援救隊成員還是選擇回到奇幻世界。這未嘗不是一種對現實世界的嘲諷。
作者塑造鬼怪、巫師和巫婆的一流特殊能力在本書展露無遺。情節之安排不得不讓《愛麗絲漫遊奇境》的作者路易斯．卡羅爾(Lewis Carroll)哈哈大笑，同時也會使得《許願精靈》等書的作者意‧奈士比特(E. Nesbit)掩嘴暗笑。趨近黑色幽默的敘述加上奇幻情節使得故事可讀性大增。在專心闡釋奇幻世界的所有怪誕現象時，又隨時融入想調侃的當代事件和現實人物（例如波斯灣戰爭、阿諾‧史瓦辛格和柴契爾夫人），讓與親子共讀的父母露出會心的微笑。
借用暗門來作為通往另一個世界的想法並不突出，但讀者更期待的是作者對類似桃花源的這個特殊的島的刻畫。故事開始時，作者著墨不少，使得讀者誤以為她會花不少篇幅來描寫另一個世界，但等到救援隊一離開該島，整個故事空間便完全轉換至倫敦，多少讓讀者有點失望。倫敦的現實時空並非不可取，只是說得多了些，奇幻味道便變淡了。這是這本書比較可惜的地方。但整體說來，這本書是一冊可以激盪想像力和創造力的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