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聖誕佳節﹐如果叮叮噹的是雨聲也不算什麼好兆頭。
話說這天我家娘親發願到某著名佛教團體做一天的義工﹐已經在家裡滾來滾去好幾天的我也被從溫暖的被窩裡活活挖出來﹐塞進車子裡一起帶去當無價勞工。於是我睡眼惺忪﹐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地當了一天小助手。因為我們提供的義務服務並不是我想說的重點﹐所以時光飛逝﹐終於又到收工回家的好時光。這時有一位阿姨到處在找順風車﹐因為剛好她家就住在我們家附近﹐所以當然我們也義不容遲帶她一起上路了。
這位阿姨果然是長期當義工的體質﹐熱情而且熱心﹐紅光滿面並渾身散發著正義的光芒﹐話匣子一開有如滔滔江水﹐眼看就要淹沒好幾個村莊。不過顯然她並不曾聽說過我家娘親“地下計程車公會理事長”的響亮名號﹐所以高談闊論的同時還擔心我娘親不知道怎麼開回家。而好死不死﹐我家娘親雖然也是巾幗氣派﹐可是開車時就像任何更年後期的婦女同樣容易受驚嚇﹐一觸即發。
這樣的組合可說是上天惡意的安排﹐因為歹運就在我們身邊。
風雨中﹐我們的車緩緩行駛在馬路的外線道﹐識路的娘親準備直走一路到海邊﹐然後走車輛較少的海濱公路回家。當我們快要到某一個十字路口﹐阿姨突然聲調拔高﹐驚叫一聲﹐“左轉﹗﹗”
我娘親聽到一聲尖叫﹐第一個反應就是快速地轉頭看一下左後方沒有來車﹐然後方向盤一晃就左轉。沒想到有部車幽靈般地突然出現在我們車的左方﹐像公車上的變態怪叔叔﹐一瞬間就親上我家的前方車門。整件事發生的經過時間不到一秒鐘﹐所以如果車窗上躲了一隻小螞蟻﹐它聽到先是阿姨一聲“左轉﹗﹗”﹐緊接著三個聲音非常一致﹐幾乎要震破玻璃的“啊﹗﹗﹗﹗”﹐然後它應該是因此被強大的內力震得內出血致死﹐二十年後又是一隻好蟲。
車子撞到了很倒霉﹐但是通常人沒事的話﹐抄抄車牌﹑駕照﹑行照﹑保險資料交換﹐回家打電話給保險公司處理就好了﹐沒什麼大不了﹐我娘親於是派我下車處理。對方是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小帥哥﹐車子還是新的就撞到﹐其實他是很害怕很緊張的。我先問他有沒有受傷﹐他說沒有﹐然後他拿出手機打電話給他哥哥﹐我也拿出手機打電話給我哥哥﹐一邊兩人交換資料努力抄﹐一邊跟雙方哥哥確定沒有遺漏什麼資料。
下雨天在馬路中間用臉頰夾住電話一邊抄牌已經很辛苦了﹐沒想到苦難還沒開始呢。罪魁禍首的阿姨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下車來﹐趁我在抄著一大堆數字的時候﹐劈頭把小帥哥狠狠地罵了一頓﹐聲量大到我聽不到電話裡我哥哥在說什麼﹐而且路人也開始聚集圍觀﹐原本和平的宇宙瞬間充滿了暴戾之氣﹐小帥哥被嚇到之後召喚來大批高頭大馬的兄弟﹐眼看古惑仔第N集就要上演了。
“叫那個什麼狗屁阿姨快點閉嘴滾回車上去順便叫媽用拐杖鎖把她打昏﹗﹗﹗”我哥哥在電話裡吼得差點把我的耳朵震聾﹐而小帥哥在靠山來了以後開始跟我說其實他的脖子開始有點痛﹐後腦勺也腫了一塊﹐也許是撞擊時受到的傷害﹐有可能會很嚴重...。
白目阿姨還在跟他爭論﹐後頭一票兄弟惡狠狠地盯著她也不怕﹐仗義直行的光芒全開。我一手拿著一張寫滿字﹑半濕的紙﹐另一手努力把阿姨推回車上去。但阿姨大概念經吃素又當義工的關係﹐內力不是我這個沒修煉過的小卒子可以單手擋得了﹐我推了兩次她還是堅持又開門下車﹐一票大漢也快準備回去拿傢伙了。
最後連警車都來了﹐疏散人群後也只是幫我們再抄一次車牌﹑駕照﹑行照﹑保險資料。不屈不撓的阿姨再次衝下車﹐嘩啦嘩啦又兇巴巴地跟警察講了一遍。警察很不耐煩地把資料交給我們﹐然後像趕蒼蠅那樣揮揮手說﹐沒人受傷的話我們不做筆錄﹐有問題去跟保險公司講。
果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師﹐小小的擦撞也讓我學會了好幾件事﹕
1) 搭別人的便車就乖一點﹐要信任人家會安全把你送到家。提供幾個笑話娛樂一下沒關係﹐但沒事亂嚷嚷是非常危險的。
2) 亂嚷嚷害人擦撞也沒什麼大不了﹐意外就是意料之外﹐人平安就好。但闖了禍就該覺悟要乖一點﹐坐在車裡等人家把事情處理完再道歉就好﹐千萬不要下車找人吵架。
3) 下車找人吵架也就算了﹐看到開始有大批熱血青年向我們包圍來時就該適時務﹐要等看到開山刀時已經來不及了。
4) 警察都來了表示事情可以解決﹐下雨天誰都不想繼續站在馬路上越淋越濕﹐事情搞得這麼大也該知道要摸摸鼻子收山了﹐不要再浪費大家的時間。
5) 宗教組織的義工只保證熱心而沒有保證智商﹐我們應該要學習不要有分別心﹐以愛與關懷面對滿懷熱心卻智商不足的朋友。
6) 以後絕對絕對絕對不要再讓那個衰尾阿姨坐我們的車﹗﹗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