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片女孩指著「現烤急送」四個字對但丁說:「這就是我要的幸福。」
「麵包嗎?這個我給的起。」但丁眉毛一挑,繼而看著架上形形色色的麵製物種,心想哪一個最具幸福的象徵實體。
「不是!你怎麼這麼膚淺呢。我看你真的是天人五衰了。」鴉片女孩搖頭,拿瓶左岸咖啡到櫃台結帳。
「喂!我的網路小說《神曲》可是目前最受好評的作品耶,市場和學院通吃,你居然說我膚淺!你是哲學系畢業就可以動不動說人膚淺嗎?我也可以從柏拉圖談到布希亞,來論証幸福的本質就在於麵包...例如從柏拉圖的理型觀念來說,不論是肉鬆派司還是湯種麵包,都是作為麵包這個完美概念的倒影,而完美的麵包...」
「小姐,你能賣我一個麵包讓我堵住這個男人的嘴嗎?」便利商店的店員尷尬地不知道該怎麼接話,鴉片女孩回了一個 never mind的笑容,結完帳後便往外走。但丁跟在後面對著店員雙手一攤:「生理期的例行性儀式,跟信用卡帳單一樣令人頭疼。」,下結論式的語氣,彷彿這樣就能扳回一城。
二人以一步半的距離走在街上。鴉片女孩走在前方,喝著販賣法國左岸人文氣息的形象的象徵物,很虛無,但藉著口慾的滿足,神遊法蘭西似乎也容易些。但丁漫不經心地看著櫥窗、街景以及人群中的打扮入時的女孩們。
「你的小說解構了地獄、煉獄、天堂這三種神學的異質存在,利用角色的複雜情境讓人意識到三者其實三位一體。我以為像你這種有才華的人,一定可以理解我所謂的幸福,才會主動寫e-mail給你,與你見面,跟你交往,甚至發生關係。」
「所以我才說妳是我最完美的讀者、評論家,甚至是促使我的小說再生產的謬斯啊!」
「才怪,小說和作家頭銜只是你的大眾捷運系統,好讓你在不同女人的床上通行無阻。」
「這是什麼跟什麼嘛,妳幹嘛扯到那裡去,在邏輯學上這種轉移焦點的辦証...」
「Shut up!」鴉片女孩停下腳步,昏黃陽光映照在她臉上,二條淚痕不均勻的隱現。她是心中反覆喃喃「不爭氣!不爭氣!不爭氣!」
但丁將鴉片女孩的咖啡拿過手,攬她在懷裡,讓她可以緊緊擁住他。鴉片女孩邊哭邊說我不要哭不想哭。
天色闇淡,鴉片女孩漸漸止住哭泣。
「你應該學著尊敬些什麼,或者敬畏些什麼。」鴉片女孩拭去餘存的眼淚,猶帶尾音未收的泣聲說道。
「這樣的我,還會是我嗎?」
「所以你永遠也沒有辦法了解『現烤急送』背後的意義。」
「『現烤急送』背後的意義究竟是什麼?」但丁臉上充滿了疑惑,這四個字怎麼有那麼大的魔力,讓一向驕傲的鴉片女孩追索不休。不就是一句廣告詞嗎?
鴉片女孩牽起但丁的手,繼續往前走。「『現烤急送』是神諭,解開了,我要的幸福你才能懂。解不開的話,」鴉片女孩指著前方的路,繼續說道:「這條路走到底,我們就學幾米畫本裡的故事,一個向左走,一個向右走吧。到盡頭之前,我們還會經過七個街口,每經過一個街口我會停下來讓你解答一次。」
二人繼續往前走,一個、二個、三個、四個、五個、六個,六個街口,鴉片女孩搖頭否認了六次。
終於,他們走到了第七個街口,路的盡頭,路燈剪出兩人模糊的身影。夜色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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