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登於：「新世代青年團」（
http://youth.ngo.org.tw/）的「反對WTO專區」2002.05.30
國際上對WTO的四種立場：一個概述
張采薇
本文整理出國際上對WTO（世界貿易組織）的四種立場，希望使我們對WTO與全球化相關問題的認識更加清晰，有利於釐清階級運動的戰鬥目標與策略。之前在新世代青年團的網站上發表的WTO相關文章中曾指出過，WTO並不只有一種觀點（請參閱：反對米酒漲價！ WTO 必須重新談判！；另外，今年五月四日新世代青年團舉辦的「紅標米酒與WTO的政治經濟學批判」講座當中，報告人也提出在國際上對WTO的立場主要可略分為四種，其中有兩種贊成，兩種反對。現在我們就更進一步來討論這四種立場：
（1）新自由主義
新自由主義主張應該打破各種對資本的限制，使市場得到更多的自由、更少的干涉，以便讓「看不見的手」來調節，據說可以使各國都得到這種自由貿易的好處。這一派實際化為具體政策，可追溯自1979-1981年英國首相柴切爾夫人與美國總統雷根開始實施自由化、放寬金融管制和私有化政策，使資本在高度工業化國家打破了自1945-1970年代末以來制約資本活動的大部分屏障；到柯林頓執政時，更進一步從根本上左右了WTO的形成。
新自由主義試圖透過WTO的機制，促使所有商品與資本盡可能在全世界暢行無阻，貿易自由發展，各國門戶開放。美國聯邦儲備局主席葛林斯班與柯林頓政權就是以新自由主義的觀點來鼓吹、推動WTO的成立。其主張自由市場、自由貿易與全球化的觀點，代表西方跨國公司的利益；尤其是透過WTO來解除外資直接投資他國的限制，對於金融資本發達的強國特別有利。
（2）新凱因斯派
這一派是由凱因斯學派發展而來。新凱因斯派亦贊成WTO，所不同的是為了世界貿易的推展，各國應有全面的配合與措施，例如應規定與限制年預算、貨幣政策、金融的進出口與匯兌，也就是在WTO的架構下進行部份的管制。此說代表國內資本與工業資本之利益。1990年代新自由主義學派也開始碰壁，此派開始抬頭，其原因除了美國本國經濟停滯不前之外，1997年泰國發生金融危機，經濟瀕於崩潰，其他東南亞國家也有連鎖效應，各國為了鞏固國內經濟，紛紛提倡保護主義，新凱因斯派便在此時得到發展。
在過去柯林頓政府推動WTO時，為了要使其他國家接受某些農業部份的條款，要求各國政府取消對農業的補貼，因此美國答應取消在各種雙邊與多邊協約中對很多農產品的補貼。事實上，美國是全球補貼農業最多的國家。從1996年開始，美國政府對不耕種而得到損失的農民進行全面的補貼，到2001年金額已經累積達三百億美元。對出口的農產品，特別是糧食，也有各式各樣的補貼。去年美國議會中，就有許多農業州的議員主張不應取消補貼，甚至認為應繼續延長，且要增加額度。今年5月13日美國國會兩院通過的「新農業法案」，經小布希總統簽署而成為法律，根據新的農業法，美國政府今後10年將對農業撥款1900億美元，比目前實行的農業開支增加80％，法案補貼內容涉及了美國農業的各個方面，比以前補貼的項目更廣泛。因此，美國叫其他國家取消補貼是相當可笑的做法。美國不可能對國內農業取消補貼，也不可能要求其他國家取消補貼。在小布希政權下，農業補貼政策有重新談判的可能，台灣的動物臟器進口、牛肉的進口、米酒等許多對台灣農業有巨大影響但已經通過的協議，可以和各國爭取重新談判。
此外，有一些西方媒體與學者擔心在WTO的自由貿易架構下（或更廣泛來說，在「資本全球化」的情況下），穩定的「中產階級」的生活、以福利國家為基礎的資本主義民主制度會受到致命打擊；還有美國最大的總工會AFL-CIO基於保護本身工會會員的自利立場，也提出與新凱因斯學派相同的保護主義論調。他們說：WTO（或全球化）使資本更容易外流，原有的工作機會也流向國外，工人在沒有收入的情況下，就算消費者有更物美價廉的商品可供選擇，但卻失去購買的能力。此一說法其實是新凱因斯派的主張。基於這種看法，AFL-CIO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支持了反WTO的「西雅圖之役」。「西雅圖之役」主要是由以下將介紹的第三派「草根的人民救世運動」所發起。
（3）草根的人民救世運動：世界各地許多組織以草根運動的方式反對WTO
國外許多草根運動組織，包括各種左派團體、勞工團體、環保團體、民權團體等等，他們表達出對WTO組織之不滿，且具體反對許多金融機構的政策，如反對IMF（國際貨幣基金會）、WB（世界銀行）。這些運動經過一段時間的醞釀，終於在1999年WTO西雅圖部長級會議時形成一個代表社會各階層利益、龐大有組織的反對WTO的抗議行為，使WTO部長級會議被迫暫停。反對WTO的人士主張全球經濟應由下而上，重新建構，而不應該由強權國家制定WTO來控制。這是草根的人民救世運動。許多團體甚至主張用暴力方式抵制WTO與全球化之發展，而類似WB與IMF等組織也是其反對範圍，這樣的行動已經在全世界傳開。我們可以看到，過去幾次在日內瓦、慕尼黑、義大利的熱內亞各地的WTO、八大工業國會（G8）等資本主義強國主導的會議上，這些草根團體均發動激烈抗爭，與警察發生衝突，甚至有人因此而喪命。這些反對聲浪，逼使WTO開會不得不躲躲藏藏。
上次的西雅圖會議對柯林頓政府來說具有重要意義，尤其是要藉上次會議談服務業的議題，因此抗議事件對美國有很大的傷害。美國的工會與世界各草根組織已組成聯合戰線要一起反對，不過當時台灣還沒什麼反應。當時台灣無論官方或所謂泛左的團體都沒有注意到這件事，且那時正好遭逢921地震，國內忙著救災。西雅圖抗議事件不僅對WTO有很大的影響，對台灣也是如此，但是由於台灣政府的愚民政策加上進步團體缺乏深入的論述與研究，使得WTO重要性一直被忽略，因此比較起來，台灣對WTO遠遠沒有準備。直到現在由少數有心人的宣傳，情況才剛開始改變。
（4）國際工人運動：主張以工運為核心建立的反對WTO運動
工人階級運動在全球化的問題上不是抽象的反對全球化與WTO，而是主張在國際貿易中不應犧牲工人利益，並且反對貧富兩極化的情形；資本發展應回饋地方與社區，並要兼顧環境問題，不容許只顧利潤而破壞環境的經濟發展，因為資本的發展原本就必須依靠工人階級、社區與環境。他們主張國際的工人聯合，如航運的工人與機場工人的罷工，也是在考慮全球性的發展的前提下而發動的。工人並不反對全球化，甚至勞工力量在反資本國際化的過程中也應全球化，要有全球性的策略，使工人階級組織也能參與WTO國家之間的協商。
第三種看法「草根人民救世運動」和第四種看法「國際工人運動」是相似的，如在環境生態、反對貧富兩極化的看法上是一致的，而且其中的各個團體都各有程度不同的「反資本主義」傾向。
但草根人民救世運動和國際工人運動在目標、主張與利益上仍有有基本的不同：國際工人運動在很多做法上可與草根人民救世運動聯合，但卻是以工人階級為主要考慮的運動。在各國工人階級運動的發展基調上，可以協助反對WTO的運動去掉許多曖昧的主張。草根人民救世運動主要反對全球性的金融體系，及以強國為主導之協議，但若不以階級的立場提出具體的要求與策略，容易淪為一般性、抽象性的反對，可能會走到反對全球貿易或國際貿易的「極左」的方向。而國際工人運動反對WTO是以各地方特色為根據來提出具體主張，並以工人階級政治覺醒的提高為其主要方向。
以上四種針對WTO的看法與立場中，我們只聽到新自由主義的說法，其他在台灣都沒有好好發展。自柯林頓執政末期起，新凱因斯派逐漸抬頭，草根人民救世運動也在國際上開始，但國際工人運動這一派卻還沒有真正展開，雖然這是使全球化走向比較健康的做法：具體的反對WTO，而不是無的放矢，不是從反WTO走到反對國際貿易的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