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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21 00:00:00| 人氣5,609| 回應1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挪威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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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大學時代因為罹患「暢銷作家過敏症」,使得我一直到了當兵的時候,才因為百無聊賴而開始迷上村上春樹,而在我不算齊全和大量的閱讀當中,追憶青春戀曲的【挪威的森林】和剖白中年危機的【國境之南,太陽之西】,算是我比較偏愛的兩本小說。但時間過了那麼久,其實腦袋裡也只剩下殘缺不全的故事架構,還有不知為何怎麼也忘不掉的一些不重要細節。在【挪威的森林】裡,我最難忘的,竟然是渡邊君在醫院裡陪著老人吃的那沾味噌醬(還是沾鹽?)的小黃瓜,以及他和綠到小戲院裡看黃色電影時的情節...

但是在越南導演陳英雄改編的電影版中,這兩個小插曲並沒有被呈現出來。



或許每個村上迷心中都一個自己建構好的「挪威的森林」世界(就像是《全面啟動》Inception中的夢境般),不同讀者之間的想像,甚至還會彼此捍格。我腦袋裡那個「挪威的森林」其實是帶有岩井俊二的光影色彩與王家衛的敘事情調的,感覺應該是蒼白、乾淨、冰冷與有些疏離...

所以當我看到陳英雄編導的版本時,還真是嚇了一大跳。

大量拍攝自然景物的空鏡頭,天空、樹木、草原、山谷、溪流、瀑布,成為發展整部影片的內在動力,隨著男主角一次又一次的出走(旅行),推轉著故事中心宿命般的悲劇輪軸。而相對於靜態的、開闊的遠景,在敘事上,陳英雄則反其道而行地使用巨大的臉部特寫,以近乎失神的凝視鏡頭,來誇飾角色的情感,卻又在人物自述心境的段落裡(一段是直子談論自己性方面的缺陷,一段是小綠講自己的家庭身世),使用一鏡到底的快速走位與鏡頭運動,帶來暈眩的、恍惚的干擾...

妙的是,影片的配樂者既不是看來理所當然的久石讓,或是岩井俊二的老搭檔Remedios,而是找來了英國電子樂團「電台司令」Radihead的吉他手強尼葛林伍擔任創作。曾為《黑金企業》There Will Be Blood譜寫出陰沉刺耳襯底旋律的強尼葛林伍,並沒有給予《挪威的森林》太多迷幻異國、空靈唯美的情調,反而運用管絃樂團不同聲部間不合諧的衝突與矛盾,製造出如無調性般灰淡、解構、表現主義的色彩。

而這樣的氣味似乎正是陳英雄所要的,也是他用以理解村上春樹的方式,那是非常精神性的,而非現實性的。村上的小說雖然常常帶有非常清楚的時代指涉與氛圍(六○年代的學運、八○年代的泡沫經濟、九○年代的地下鐵毒氣攻擊事件),但作品的內涵卻往往超脫出一時一地社會政治的框限,而散發出濃濃心理性的私密氣息。

於是,陳英雄一方面如塔可夫斯基般緩緩地移目於風吹草偃、雲動影搖的龐大天地之間,讓溪、海、雨、雪、山嵐、篝火...成為樂曲語句的停頓點,一方面卻也如柏格曼般地讓耳語、哭泣、特寫、夢境...等等,透過高度設計的光影,成為暗湧在主旋律底下的詭奇和聲,整個構築起來,就是一種夢樣的時空流動、一種非邏輯性的情緒釋放。

而這樣的表現形式,當我們再回過頭來與作品的文本相對照時,似乎就可以看出陳英雄對於這個作品的理解。在他的眼中,愛情是失序的,是痛苦無望的宿命,是在一而再的折磨悲慟當中,緊抓住存在意義的生命本能。於是,在影像與音樂上,他選擇了既執迷地逼近又開闊地跳脫、既感性煽情卻又冷酷干擾的效果,利用強烈矛盾、斷裂與挫敗的情緒,讓我們直視情感關係中種種難以理解、不可得測也無法逃脫的意外與困境,就如同生命本身一樣,最後不得不在「我在哪裡呢?我在哪裡呢?」的碩大存在問號中恍惚迷惘,悄悄昏睡而去。



夢樣的、抽象的、精神性的、戀人絮語的、衝突矛盾的,這是陳英雄用電影為這部經典奇妙小說下的註腳,無論你是否心有戚戚,卻無法否認他的論述詮釋是精彩也具有說服力的。

以下是披頭四歌曲『挪威的森林』Norwegian wood的歌詞:

I once met a girl, Or should I say, She once met me.
She showed me her room, Isn’t it good? Norwegian wood.

She asked me to stay and she told me to sit anywhere,
So I looked around and I noticed there wasn’t a chair.

I sat on a rug, Biding my time, Drinking her wine.
We talked until two, And then she said, ‘It’s time for bed’.

She told me she worked in the morning and started to laugh,
I told her I didn’t, and crawled off to sleep in the bath.

And when I awoke, I was alone, This bird has flown,
So I lit a fire, Isn’t it good? Norwegian wood.

(註)和我的想像一樣,直子的段落果然惹人生厭,菊地凜子的確夠神經質但卻一點兒也不夠美,算是這部片最不討我喜歡的地方。

(全文完)

台長: 牛頭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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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ena
版主擷取的畫面鏡頭拍攝和周杰倫導演 不能說的秘密出自同一人 李屏賓 台灣接受村上的作品好像和日本一樣普遍 可惜未曾拜讀過村上的作品

我喜歡 Nolan 對夢的探討 不過設定為商業電影 想拍深入也是很有限(劇情與時間)
有句對白 說有些人根本不願醒來
另一場景談到人生弔詭的現象
Nolan 編寫的劇本 頂尖對決 也不錯
他喜歡用到一些物理空間化學變化 從外在魔術到人類天馬行空的造夢
Nolan 這兩部電影第一次看就蠻過癮的
2010-12-23 03:53:16
版主回應
Hi Sheena
幸會幸會!
村上的小說在台灣真的很紅(紅到我都不太願意承認我也算是村上迷),特別是在我這個世代,再更小的那一代(從小就接觸網路)還是不是有很多人迷村上(或是不是還有人在閱讀),我就不得而知了,他的作品帶有一種出世孤傲的調調,剛好很符合我們這成長於和平安定時期反而有點無所適從的人的心境。
看過了紀錄片《乘著光影旅行》後真的對李屏賓崇拜得不得了,不過完美的攝影指導,最重要還是要有懂得用他的好導演,否則就只剩下美麗的畫面而沒有靈魂,像陳英雄就非常恰當地讓李屏賓影像的夢樣質地與觸感,融入到他所企圖表現的故事內在中。
我還算喜歡Nolan,大概他導的每部作品都看過了,對於夢、記憶和現實,就我的觀點來說,似乎可以有更大的灰色模糊地帶。
2010-12-24 09:02:45
Sheena
第二段第一行 y 是故意拼錯的?

我的韓文老師也曾說 他不相信這世界上有真愛
我反駁他說 不相信不代表沒有或是不存在
他的愛情故事我聽得很模糊

事情的來龍去脈總是有跡可循
我從不相信單方面的一面之詞
2010-12-24 03:43:07
版主回應
感謝感謝,已經訂正好了,從別人的網頁上直接貼過來沒仔細修正才出現這樣的錯誤(真是罪過),我的神經也夠大條了,讀了好幾次居然還沒發現(看了妳的留言又反覆看了兩次才發現)。

我想,相不相信真愛和相不相信上帝或靈魂或輪迴,都是個人的哲學問題,沒有什麼真理的,只要自己對自己解釋得通就好了。不過說實話,我還真是很痛恨那些用「真愛」來解釋一切蠢行、或當做人生終極目標的人(而且幾乎都沒有侯麥的腦袋),真是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

我也不相信一面之詞,因為愛情裡面充滿幻覺,相信一個狂戀中人說的話,還不如去相信市立療養院裡精神分裂的病患,我是這麼覺得。(最近看了一部《聽媽媽的話》導演薩維耶多藍拍的新片《幻想戀人》Les amours imaginaires,講的就是愛情的幻覺,真是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他才21歲呢!)
2010-12-24 09:26:36
Beverly
那天去看,也是覺得菊地凜子真的演的太歇斯底里了…不過電影裡怎麼沒有提到過「生不是死的對極」那句渡邊的格言呢…
2010-12-24 18:22:34
版主回應
Hi Beverly
哈哈!顯然大家覺得《挪威的森林》裡該出現的東西,
陳英雄都沒拍出來,據說他讀的是法文版,可能有些情境,
用中文或日文呈現出來的fu,用法文詮釋還是會有點兒隔閡吧!
菊地凜子一直讓我想到個人很不喜歡的常盤貴子,
所以打從心底地排斥她...
2010-12-28 11:09:51
Alys Chang
<幻想戀人>那裡看的到呢......?
2010-12-24 21:35:59
版主回應
嗨嗨!Alys
後來想想譯為《幻想戀人》不太對題,翻成《戀愛幻想》比較對,
因為不確定台灣是不是會發行上映(沒聽說消息)所以就買了DVD看,
可以在http://moviehours.com/goods.php?id=6689找到!
很奇妙的作品呢!現在想起都還覺得有趣。
2010-12-28 11:14:58
judy
我覺得歇斯底里的直子不是菊地的錯
這應該是陳英雄的理解錯誤吧
他叫演員表現出來的直子像是精神分裂,而不是書裡比較像重鬱的樣子

其實她在生日的表現還算符合對直子的印象
只是導演似乎讓她在後面演向了奇怪的方向

菊地不夠美但還能演,水原希子長得漂亮但不會演
悲劇。
而且也沒有超短髮和超短裙(咦)

但我最火的是配角完全佈景板化
這些人雖然不是主角,但卻是挪威的森林很重要的一部份阿!!
玲子永澤初美全都被犧牲掉了
初美變成一個氣勢洶洶的妒婦,永澤就只是個花心公子哥
尤其玲子,變成普通的會彈吉他的室友姊姊,最後的床戲變得毫無意義(渡邊還問確定嗎?= =)

除了李屏賓的攝影外沒一樣符合我的期待

我其實也不喜歡Jonny Greenwood來配樂,配樂和電影有格格不入的感覺.....
在黑金企業就給我ㄧ種很炫技的感覺,這次也是~~~

好吧 村上的東西實在難以影像化 
然後我是九怪的書迷\(‵▽′)_╭╯
2010-12-24 22:10:06
版主回應
Hi judy
當初看小說時,直子這個角色就很不討我喜歡,每次她現身書頁時我就會忍不住哀號:媽呀,這死氣沉沉的女人又來了...菊地凜子並沒有讓我更喜歡這個角色一點點。
我想確實陳英雄對於這個作品的理解和大部份台灣或日本的村上迷的感受差異度是很大的(所以才會去找菊地凜子來演),
也因此我也才覺得這部電影是有趣的,陳英雄抽出他想講的東西,用他的世界觀來凝聚,從他過去的作品來看(怪怪,他每部片我居然幾乎都看過),他的創作哲學是較偏宿命性的,每個個體都像是傀儡般無力抗拒悲劇操縱的,所以展現出來,每個人物的角色深度與複雜度都被刻意弱化了,小一點的角色甚至幾乎不見了(像是突擊隊),村上筆下活靈活現的性格被壓得扁平,但卻因此看到這個小說竟然可以被剝出另外一個視野,這是令我滿足的部份。
或許是因為我一直都不是非常死忠的書迷吧...
如果可以,岩井俊二或北川悅吏子把這小說改編成十一集的電視劇,應該會很棒,也會比較符合書迷的期待...
2010-12-28 11:35:51
Sheena
您太客氣 是我太跳Tone
陳英雄導演的電影沒看過

我只能針對我已知及感興趣的主題做選擇
客觀參考 主觀決定
嚴格來講 每一個環節都很重要 導演要統籌
抱歉 也沒看過 Xavier Dolan 的 Les Amours imaginaires

Xavier Dolan 出生在魁北克 以前是加拿大東部少數法語區 官方語言是英文 + 法語
Xavier Dolan 的電影確定都沒看過

Les Amours imaginaires 翻成英文 Heartbeat 看來是意譯

在資源缺乏的當時 披頭四的保羅麥卡尼和約翰藍儂在青春期就已經很出色了 更別說 童年莫扎特 反觀資源唾手可得的現在 我更不覺得稀奇 ( 剛好想到音樂例子 但都歸屬於藝文類 )


法國憲法賦予法國公民年滿十六歲已經可以行使選舉權( 即完全行為能力 ) 和中華民國憲法的二十歲 有四歲之懸差

每個的人生只有一次 時光不能倒轉

二十一歲不代表什麼 成就通常是自我肯定 不必太在意別人的評價 年紀的設限反而是障礙 無限的宇宙 有限的人生 It's never too late for anyone else to do anything.


想到就說 就當聊聊
2010-12-26 04:27:29
版主回應
Hi Sheena
我想天才真的是難得的(否則不會再數也是那幾個),而願意(或被迫)在年紀輕輕時就去大量涉獵、勇敢創作更是難得,呵呵!只是看完Xavier Dolan 的新片後有感而發,因為在他作品裡展現出來的人生觀、情愛觀真的是十分成熟的,不只是超齡,甚至是很多創作者一輩子可能都沒想過的,這絕不可能是憑空而來,一定是經由廣泛而大量的閱讀,透過個人的理解與反覆辯證才能夠得到,特別是在這個資源與資訊爆炸的現在(出生在青少年期就浸在3C的時代),願意不抄短線地去閱讀、思考、創作(要像網路作家之流的寫些無病呻吟的東西,這種真是多如牛毛 ← 像我寫這些東西就是),這更是難得。
大概因為自己是屈服於傳統價值、聯考制度與家庭壓力下成長的,青少年時期沒有太多機會去接觸自己真正感興趣與熱切喜愛的東西,一把年紀了,看到21歲的小朋友有這樣的機會、有這樣的腦袋,也有這樣的熱情,還蠻感嘆的...
當然,永遠也不算晚,只是如果能更早一點會更好!
2010-12-28 12:00:27
(悄悄話)
2010-12-26 20:17:56
小白
不好意思 上一篇是我留的
因為設成悄悄話
還請麻煩回應至我連絡信箱
感謝!!
2010-12-26 20:20:14
ccwu
站長寫入我的心坎裡去了(是非常多人的心聲吧!)
從第一段就讓我點如搗蒜(國境之南太陽之西是我的最愛)!
(我和我姊去看完之後,我姊第二天也寫出\" 菊地凜子的確夠神經質但卻一點兒也不夠美\"的感想,果然不論男女的感覺都一樣啊 。
(我姊的blog:http://www.wretch.cc/blog/CureWu/18826048
2010-12-28 09:43:32
版主回應
Hi ccwu
雖然長相不理想不是她的錯,不過實在覺得菊地凜子不該接這個角色(或許她沒看過小說,或她根本有自戀狂),陳英雄會選她可能是因為她有點國際知名度吧...
拜讀令姊的文章,真的非常有趣也獲益匪淺,謝謝妳的引介囉!
特別喜歡【國境之南太陽之西】或許是因為裡面透露出來的私密氣息,有鑽進他腦中世界那種神秘感。
2010-12-31 11:08:09
CFS
版主會去看這部片,而且還沒有惡評,真是令人意外啊!
的確,曾經看了村上短文"遇見100%的女孩"的英文版翻譯,味道完全與看中譯版的感覺不同。村上作品中那種壓抑的特色好像呈現不出來似的。那時覺得看英文坂村上作品的人與我們的感覺一定大不相同吧!
2010-12-29 08:11:27
版主回應
Hi CFS
像這樣個人化的作品,好像好評和壞評就在一念之間,換個觀點就完全不同了。套一句村上評論內田光子彈舒伯特時的用語:可以說是很好,也可以說是很不好。不過我覺得很迷村上的讀者應該不會認同陳英雄自以為是的改編吧!
真的,似乎每一種語言都會有自己的氣味,而每一種文化中生活的人也都有自己的特殊直覺,所以翻譯的文化隔閡有時還蠻大的,說不定村上的小說不是由賴明珠翻譯,重度成癮的讀者也會少一些也不一定...
2010-12-31 11:44:45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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