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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1-07 21:02:43| 人氣5,581| 回應1 | 上一篇 | 下一篇

歸農碩士˙賴青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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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志願,是當一名農夫!這可不是小學作文課裡的樣版文章,而是旅日環境法碩士賴青松真實人生的志願,也是目前為止,唯一讓他找回快樂,找到人生著力點的工作,當年老婆一句,「找一個你最快樂的位置」,賴青松放棄與生命拔河的繩索,回到宜蘭鄉下種田,歸農,是一條人煙稀少的道路,賴青松堅持的有機栽培法讓土地找回尊嚴,種出美味米粒,而賴青松這顆種子,在歸農夢土與牽手相伴親情的滋養下,鑽出大地,開花結果。

書寫賴青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穀東俱樂部」事蹟遍佈大小媒體,不管是平面、電子媒體,甚至是網路上的個人部落格,碩士農夫與有機稻米的故事被熱烈傳頌,探訪前,我抱著刁鑽的心態,想窺探壯闊夢想背後的真實,卻不意發現賴家的故事魅力,起於沒有算計的真誠,因為不曾斤斤計較名利,該有挫敗、衝突、妥協與疑慮,不曾因為他是賴青松而短少,現實的顆粒猶見於夢圓後的鄉居歲月,但卻無損生活的力量,人生的真滋味,蘭陽平原的老屋裡流轉。

一撮黑髮束在腦後,藝術家的外表,卻是整天摸著泥土過活的農夫,五十九年次的賴青松笑著說,我是不一樣的農夫,怎麼個不同法?他每天寫田間管理日誌,每期出刊穀東日誌,經營部落格,在網路發表文章,到處去給想要歸鄉的人上課,這些傳統農夫不做的事,他做得興味盎然,但農夫該做的事,他一樣也沒少做,整地、除草、插秧、收割、碾米、包米,歲末年終還要跟穀東們簡報一年的「營運」狀況,這就是賴青松版的新農夫,堪稱田間管理的專業經理人。(本文登於鄉間小路月刊)

從建中到國立成功大學環境工程學系,賴青松的求學過程,符合台灣升學主流價值,頂尖高中、國立大學,念的是當年台灣最火紅的科系,但這顆埋在菁英田地裡的年輕種子,卻沒有如預期的在主流跑道上開花結果。

水瓶與魔羯座交接時刻誕生的賴青松分析自己的個性,喜歡追求新鮮事,不好玩的事情不做,但又像魔羯座一樣,一蹲可以十年,他說可以接受變動的人生,但不喜歡主流社會中的競爭關係,因為路很小,門很窄,把人跟人之間的關係削薄、扭曲,只剩下薄薄一張紙片。

畢業後,他去森林小學當老師、去台灣生態研究中心當助理、到主婦聯盟參與共同採購,甚至遠赴日本受訓,最後在主婦聯盟當到副總經理,當時台灣正吹起共同採購風潮,一個禮拜七天排滿整整七天的工作,有頭銜,有社會地位,但賴青松「沒有歸屬的感覺」,最後他離職,回家當專職的翻譯工作者,當起自由工作者,也正式跨向與主流價值背道而馳的職場生涯。

當一個月的翻譯收入達到二萬五千元後,他決定把家搬到太太的宜蘭老家,給女兒一個天寬地闊的生長環境,靠日文翻譯接案過活,空閒時賴青松跟著丈人下田,久遠的童年農村生活記憶漸漸鮮活,鄉下單純的生活,「種出自己的米」的想法,早在那時就已經埋入心底,直到多年後,南風吹起的暮春午後,喚醒心田裡的種子。

賴青松一開始還在猶豫,其間他接受友人建議,到日本攻讀碩士學位,趁機會沈澱心情,好好思考下一步。

到日本唸書,也是另一個老天的安排,念的是理工,卻報考環境法研究所,賴青松在很短時間內閱讀大量書籍,最後如願上榜,不僅學費全免,學校每個月還提供折合台幣約五萬元的生活費,當學生收入比在台灣接翻譯還多出兩倍,賴青松與妻子商量後,帶著老婆與女兒踏上留學路。

「我不是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要什麼」,賴青松直率又的坦白的回答,經過不斷的嘗試、試驗,切入關心的議題,努力去作,最後發現自己不適合,再重頭來過,「事情要做了,才知道適不適合」,賴青松形容自己是負面表列的人,他也許不知道自己要什麼,但願意去嘗試,而不是留在原地踏步或怨天尤人,週而復始的挑戰自己挑戰夢想,找出最適合的位置與角度,再細細品嚐生命的滋味。

一趟日本行,不僅拿到法律碩士,賴家還多了一個小壯丁,畢業後賴青松原本有機會攻讀博士,但當時在台灣的友人力邀,希望他回台灣種出自己的米,2004年4月,賴青松回到台灣,正式租地當起農夫,一群人創設了台灣最早的穀東制度,「榖東」們以一台斤六十五元、一年至少預購三十台斤的方式,共同成為委託種植事業的合夥人,並委託賴青松管理田地,固定薪水讓他實現當農夫的夢想而不會餓死。

聽到這裡,旁人忍不住問:為何沒有學以致用呢?也許被問多了吧,賴青松笑一笑雙手一攤,「生命有矛盾,不代表沒有出路」,他說,過去沒有找到自己的位置時,總是心存「好家在」,幸好老闆今天沒罵我,幸好出紕漏的不是我,老是在恐懼邊緣慶幸自己歹活著,但自從找到適合自己的土壤後,他感覺到生命的種子在土裡延伸、抓土,套句老一輩的語錄,只要根土猶原,就不怕樹尾做風颱 。

雖然滿心期望著種出自己的米,但那廣袤的水田,可是現實考驗,一開始分不清楚雜草與秧苗的賴青松,只要聽到隔壁老農一個吆喝,擔心自己錯過那一個線索,辜負了股東們交付給自己的五甲地,倉皇的跟前跟後,如今已邁向第三年,依著時序春耕夏作秋收冬藏,他懂得過了這冬望後冬,將脾性交付四季,收入雲霧,散於晴雨,順天而活。

賴青松分別向七位地主,承租了五甲三分地,分成二十四個區塊,他說每一區塊的狀況都不太一樣,有的田地有地下湧泉、有的供水不足、有的排水不良,狀況連連,對於新手農夫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還好他有一位資深的技術顧問何金富從旁指導,加上「穀東」的「保證收購」支持,讓他可以堅持有機耕作方式,種出「讓土地有尊嚴」的米。

穀東制度,將消費市場的買米人拉進生產線,透過委託種植,出資持股成為「集體農場」的主人,穀東依照持股按比例得到收成,也必須支付農場的土地成本,從地租、插秧、除草、收割、倉貯到田間管理員薪水,都由穀東們共同分攤,每位穀東入穀時,都會領到一張「穀票」以資證明,這張穀票黃黃的,非綠也不紅,更不會起起落落。

有別於一般商業的委託管理模式,穀東制度中也一個很重要的觀念,那就是「看天吃飯」的哲學觀,賴青松說,做一個農民,要承擔風險,靠老天爺吃飯,是做農夫的基本認識,因此穀東必須承受歉收、天災的結果,找回人與土地的情感,與「自然共存」是穀東入門的須知。

賴青松堅持不施化學肥料,不噴農藥,但有機耕作的過程並不浪漫,因為選種的是適合宜蘭水土、耐病蟲害的台中秈稻十號,秧苗長的好,田間的雜草也受惠,因為無農藥,吸引水鳥來啄食,他曾在田中發現水鳥的窩,窩裡還有剛產下的蛋,為了水鳥寶寶,他只好等到蛋孵出來再把被壓壞的稻秧移開,他也曾在水田裡發現鱔魚、蝴蝶等各式各樣生物,雖然這些不該存在的生物,增添務農工作量,但他相信不速之客造訪,田地應該也是快樂的。

愛思考的賴青松,從農作中發現有趣的人生哲理,他稱之為「園藝人類學」,例如有機耕作初期,因為承租的土地地主慣用化學肥料,他的秧苗水土不服,「臉色」硬是輸給隔壁,但是經過一段適應期後,他的有機秧苗漸漸追上,現在不但比隔壁漂亮、健康,吃起來的味道也好上許多。

賴青松說,摸著泥土過日子,一直是他的夢想,直到二度回到宜蘭,才踏實的過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農夫生活。這個轉變,對望子成龍的賴家父母而言,不是能輕易接受,賴青松很清楚有些事是說不清楚,於是他默默耕耘,直到近年來穀東俱樂部聲名大噪,歸農理念逐漸被接受,他與家人的關係也慢慢好轉。

長居都市一雙白晰而瘦弱的手臂,在陽光下換上黝黑膚色,掌心與雙手也長出了厚厚的繭,浮起的筋脈是付出的印記,也是幸福的痕跡,走在深秋近午的田埂路上,賴青松雙腳沾滿污泥,敏捷的巡視水田,順勢一把抓起雜草,往桶子一放,那老練的姿勢,誰敢說他不是靠田吃飯的農人呢?

賴青松不喜歡被形容是都市孩子,他搬出兒時的成長經驗,證明自己可是道道地地的鄉下孩子,他說阿公還在世的時候,只要回到鄉間老家,那片田園總有吃不完的樹頭鮮果,也有採不盡的田間菜蔬,炊煙裊裊的灶腳廚房,像是隨著季節輪轉變幻的美味百寶盒,總有出人意外的好滋味等著返鄉的遊子們!。

許多關心的友人,總會自然地問起賴青松接下來還想做什麼?「想做什麼?還不就是種田嘛!」,「可是這樣種下去,有前途嗎?」敏感的賴青松看見朋友眼底閃過的一抹疑慮,發現他們藏在心底,卻不好意思出口的問題。

賴青松說,過去的歲月他都在擔心,有一天,天會掉下來,因此他不斷跟生命拔河,不敢隨便放掉手中的線,就希望在主流價值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直到太太告訴他,「天塌下來,也不會怎麼樣」,總是杞人憂天的他,才放掉手中的線,從農作中學習到要能無常,才能如常,也發現生命不是用來拉扯的。

所有心裡的角落都對太太敞開,讓她的光亮照進來,賴青松從不諱言對太太的崇拜,他說21歲認識年紀比自己大二歲的太太,26歲結婚,30歲時他就發現,這一輩子他只能跟隨她,訪談至此,一切的問題都有了答案,原以為泥土是滋養賴青松的養分,原來「牽手」才是賴青松的大地,一個支持他、給他依靠的源頭,每當賴青松走入胡同時,賴太太三句真言「找一個位置,做好你自己,讓自己舒服」,賴青松眼前迷霧煙消雲散。

心中要有一片豐美肥沃的土壤,才能回到這片貧瘠的土地,允諾一個豐饒的未來,若沒有這樣的心中夢土,即使有了那應允的土地也沒有用,一直默默支持賴賴青松的太太,就是他生命中那片豐美肥沃的土壤。

一個月三萬五千元的薪水,沒有勞保跟退休金的保障,相較於同儕在大公司吹冷氣、穿西裝的白領生涯,賴青松不跟從「人往高處爬」的遊戲規則,是旁人眼中的邊緣化選擇,但他選擇把自己深深埋回土裡,與其說他殷望田地上種出自己的米,不如說,他期盼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種子,會開出什麼樣的花?

近年來,台灣掀起一股優質米食熱潮,「榖東俱樂部」漸漸打出名氣,在媒體的曝光下,台灣各地也出現了類似的組織,賴青松說,不少人期盼穀東俱樂部能夠成為下一個百貨公司熱賣的稻米品牌,從農會、社區的親朋好友、到鄰近傳統耕作的農民厝邊,耕作「有機米」的農戶或糧商,甚至連販售鴨糞的養鴨場老闆,搬運稻榖的運匠大哥,都認真地鼓勵賴青松再接再厲,利用現有的知名度跟「顧客」群,要把握機會「把餅做大」。

面對一張張熱切期盼的臉孔,賴青松並未迷失在名氣與光環,他說最想要的還是好好種田,種出值得等待的幸福的滋味!什麼是幸福的滋味呢?我好奇的問他,捲起褲腳盤腿坐在藤椅上的他,快人快語的說,「很難形容」,我想幸福的滋味也許是,看到小一女兒畫作中那個笑瞇瞇的農夫老爸,載著兒子去碾米廠的父子相處時光,或是允諾一雙女兒一個天寬地闊世界的那種滿足吧。
隨著雪山隧道開闢,宜蘭土地大漲,賴青松說鄉間二期稻作幾乎全面休耕,一期休耕的面積也逐漸增加,以他為例,承租的下湖仔田地耕種不過兩年,七位地主中已有兩位因病辭世,子孫無力也不願耕作,田邊總不缺看地的仲介客,如今每坪農地喊至7000元高價,賴青松承租的五甲三分地依照市面行情換算地價超過上億,而他每年的田間產值不過二百多萬元,他開玩笑的說,自己是個拿上億土地來種田的新農夫,面對蘭陽平原上的農田不斷消失,穀東俱樂部同樂日子能有多長?

用心耕耘土地註定無路可走?應該不會吧!賴青松回想起第一次榖東聚會時的感動,至今仍鮮明地留在腦海中,想起來都會澎湃起伏,他說當初曾在手繪的農場地圖上,寫下兩行自勉的話語,也是返鄉務農的夢想—「實現你我心中的那畝田」、「回轉夢中故鄉介大禾埕」,種田對他而言,不只是種出青松米,也是一條回家的路,把童年的老家種回來的路。

住在萬華的穀東美君,記得第一次參加穀東收穫季後,同行的姪子問她,自己付錢還要去種田喔,怎麼算都不划算!但是,就是有這麼一大群什麼都不算的人,相約年年來刈稻子、曬米、包草仔粿,住沒有冷氣的帳棚,晚上在稻埕唱歌打蚊子,也許同樣在尋找一點什麼東西吧,「自然,就很吸引人」,她在穀東日誌上留下這樣的一段話。

賴青松常笑說自己是「三無」農業,無土地,無資本,無經驗,土地是租的,穀東聘僱他當管理員,一開始連裨與稻都分不清楚,穀東們放心投資,出錢出力支持一個年輕人實現心中的夢想,穀東持續成長到三百多戶,去年的收成也多達四萬台斤,賴青松說有人同在的感覺真好,如今他也成了「綠蔭」,庇護大地,不讓大地變成沙漠。

台灣新農業運動正方興未艾,賴青松正踩在浪頭上,越來越多的人認同穀東制度,成長速度之快,超過他的想像,但他並不希望過度擴張,因為到時候他就成了生意農夫而不是生計農民,他說自己不是回來當穿皮鞋打領帶的老闆,他希望維持親自耕種的模式,將務農當作生活的方式,而不是經營事業的跳板。

找回生活真正價值的風潮在全世界各地悄悄吹起,像賴青松這類的人,被稱之為「迴游者」(downshifter:原意是換低速檔,引申為尋找較輕鬆而低薪生活的人),他們共同的特色是,不汲汲營營往高處爬,而選擇往低處走,而且年齡逐漸往下降。

根據歐盟一項調查報告指出,歐洲的工作狂英國人,到去年為止,已有三百萬人選擇當個「迴游者」,有人尋找較輕鬆而低薪的生活,有人舉家遷居農村等,他們期望從過分忙碌中解脫出來,享受「普通人應該擁有,而自己已經失去的樂趣」。而同一項調查也顯示,這股迴游風潮在歐洲已有一千兩百萬人趨向過簡單生活,較一九九七年時成長三○%。

在台灣也有這樣的返鄉風潮,過去農業縣人口流失的情形已經減緩,農村開始出現中壯年,返鄉風潮也從鄉下土地熱賣得到證明,宜蘭去年年中,縣政府在兩個月內就賣出總價二十億元以上的土地。今年一批礁溪溫泉地拍賣,最高價以高於底價近三倍賣出。

不過宜蘭興起的土地投機炒作風,也讓賴青松很擔憂,想像聰明的都會人用錢滾錢的方式炒地皮,當老農逐漸凋零,年輕一輩不願也不會耕種,土地最後只能落得閒置或出售,屆時不是找外勞來耕地,就是無人無田耕種,只能從國外進口農產品。

從務農發展出一套田間哲學,賴青松身體力行,儘管務農生活已經忙碌不堪,但今年秋收後,他與妻子應南台灣多個社區大學及社區組織邀請,演講台灣的新農業運動,分享他的歸農歲月,賴青松說,如果能多影響一個人,把自己種回土裡,大地就有機會多找回一份尊嚴,有更多的人可以吃到健康、安心的農產品。

在深秋的宜蘭員山鄉下,屋外秋雨驟急,雨水飽滿的田地,一如賴青松積極奮進的生命能量,蓄勢待發,迎向下一季的挑戰。

台長: springtr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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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站分類: 圖文創作(詩詞、散文、小說、懷舊、插畫) | 個人分類: 新農業˙新農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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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布奇諾
稻草人畫得好漂亮,我喜歡
2007-05-23 05:00:25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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