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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6-12 15:51:39| 人氣1,18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屏東縣2005黑鮪魚季「東港漁鄉」徵文佳作──〈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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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覺得寫得很差。不過還是貼出來和妳們分享。當時大概是存著應付的心態。覺得這樣的自己,很糟糕。但能這樣藉著文學獎,像是在武林中比武般的,和許多不識的朋友一起朝著文學之路前進的感覺。還不賴。希望自己能慢慢以「美」為理想.....。

「東港」嵌在台灣蕃薯般體狀尾部的某一點上,一直住在我記憶的耳熟裡,卻未曾親臨。直到二十四歲的某一天,剛好南下高雄參加喜筵,之後住屏東同事ERIC
願意順道搭載回宜蘭上班,於是再坐了火車,抵達同樣陌生的「潮州」。

宜蘭的同事請託ERIC一定要到東港買回「黑甕串」給大家嚐鮮。誰讓現在大家一想到東港,就會想到肥美泛著油光的「黑甕串」?於是ERIC載著家人和我,沿著寬大筆直、兩旁望出去毫無邊際的馬路奔馳,農田的香味混雜有機肥料的腥臭、油菜花田的浪漫旋舞飄進窗戶,光這樣就算上一種幸福。直直的,偶爾拐幾個彎,我們彷彿穿越了宜蘭、台北、台中、高雄、潮州,然後就到了,東港。

傳說中的東港,乍看之下並無特出。馬路上只有幾條野狗晃盪,閒適曠陌的就像是開天闢地以來的理所當然。路的另一旁便是海,船隻靠著岸邊浮沉起落,倒數著能再度出海擒來漁獲的時光。你有點難以想像,這就是那個名聲響赫全台的「東港」?身為一個海港小鎮的她安靜恬淡的,不施裝扮,卻照舊氣質動人,舉止動心的令你陷溺。

在午后大太陽的炙豔下,人們都躲到了有著陰影的大樹、五百萬大洋傘、房子、水裡或者是周公午後的邀宴裡,於是你幾乎見不著人,隱隱的只聞到海的漬鹽味、曾經捨不得離開海卻曾接觸陸地那些所有魚想念海洋的體味,伴著風的輕淡爽適,漂浮逡巡。走在上頭,於是我們成了街道上唯一的一群人,遠遠的看,也許是一群正在焦陽下墊著腳尖走路的魚。魚群魚貫的走入了一家家販賣「黑甕串」的店裡。

「黒甕串」?為什麼是「黑甕串」?黑鮪魚的台語,為什麼被稱作「黑甕串」?ERIC和他的家人只張大了嘴,搔著頭,眼珠子轉動著,搜尋著任何可以解釋的言語。最終還是作罷,這大概就像是「貓毛」〈台語〉,為什麼是比龜毛還龜毛的意思?宜蘭腔的「『不ㄌㄧ』巧」、「『不ㄌㄧ』水」〈台語〉裡頭的「不ㄌㄧ」,為什麼是「很」的意思?…….。一種自古而來累積的智慧言語,一種與時共存的生活智慧,某些線索在過程中佚失了,卻無損其自身況味。那我也就入境隨俗的這樣稱呼它吧!彷彿喚著「黑甕串」的我,也是從很小很小就站在旁邊看著牠入港、顫抖著小手摸過牠、吃過牠的道地東港人一般,語言的力量就是這麼神奇,彷彿瞬間,你就融入了當地。

我們挑了兩片,約四個男人手掌大,五千元。倏忽咋舌,也許這還算上便宜了,據聞一口上百上千也是有的。ERIC說在黑鮪魚熱門起來之前,小時候的他們,是常常吃,吃到不要吃的。那種感覺大概就像是我家住在台北市立動物園附近,而我去到不想去的感覺是相類的吧!捧著那兩片逛了好幾家店才買到的裝在白色長方形保麗龍盒裡頭的新鮮魚片,像捧著海底浮上來的黃金一般,敬謹而小心。
屏東土地和海洋激辯著所散溢的炎熱黏濕,被保麗龍盒外的透明膠帶阻隔,覷不到縫隙滲入,肢解入侵鮮嫩魚肉肌理;屏東的鹽味海風,也被有稜有角的保麗龍箱所屏擋,吹不進黑甕串的鄉愁裡。牠就要一路離海越來越遠,北上到達宜蘭山上,作為同事間閒聊大笑品酒嗑牙的賞味佳餚,牠一定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離開海。

我們一起坐上車。只是牠的座位在椅墊和椅墊之間的置腳處,那裡較涼。車轉回頭,沿著來路奔馳。注意到沿路有許多以「黑甕串」為號召的餐館招牌,ERIC太太指著其中一家裝飾典雅的餐館給我說起了一則私家新聞。

黑鮪魚季能給東港帶來一年十至二十億元的經濟效益,每年第一頭捕獲的黑鮪魚不但激勵了所有東港漁民、漁船士氣,捕獲的日期、黑鮪魚的重量、賣得的價錢都是一種指標和期待。民國九十三年,在鮪魚季還沒開始前,甚至就傳出兩艘漁船雙響捕獲黑鮪魚的好消息。

兩條魚到達岸上旋即進行拍賣,而有位婦人混雜拍賣人潮中,想說這麼大一條魚,買回家給丈夫驚喜一下嚐鮮也不錯,於是參予競標,最後以一斤七千元標得。後來處理標後相關事項時她才驚訝的發見,不是她一直以為的一隻七千元,而是一斤七千元!!那幾幾乎就是一尾魚兩百萬了。當場她手軟腳軟,買一尾兩百萬的魚!她去哪一下子拿出那麼多錢呢?而且一定要被家人怪罪的呀!後來在緊急協調後,便由另外一家餐館以原價買下。順利解決這一標案的枝節花絮。幸好是就這般圓滿的落幕了。一個粗心婦人的無心,倒也替這次的鮪魚季活動添增了更多的人情暖意。

於是一路我都在想著那婦人乍然明瞭真實情狀的狂烈震驚。這大概是那尾魚離開湛藍海底後,來到廣袤蔚藍藍天下不曾逆料過的,關於自己的,插曲吧。

回到宜蘭,再隔了一個晚上。我們近十人才圍聚一起,小心翼翼的一刀一刀劃割著魚肉,一口一口的咀嚼,品味。那魚肉的紋路很美,一層紅的鮮肉一層白的油脂,層疊成一大塊的肥美。你會捨不得就口,不只是因為牠的價錢,也是因為牠的美麗。記得我們輪流切著,輪流嚐著,訴說著關於牠的海的滋味,還喝了好多酒,酒在胃裡和新鮮被嚼碎了的魚肉共舞華爾滋,所以最後我吐得悽慘,還伴隨了頭痛、膽汁護恃。我知道,大概所有所有的人都要說我浪費──妳知道妳吐掉了多少錢嗎?妳知道有多少人想吃還買不到嗎?妳知道要捉到一隻黑鮪魚,是越來越難,越來越小隻嗎?

我比較是因著價錢大概知道的。黑甕串知道「錢」這東西嗎?知道人類因為這種圓圓、硬硬,或是長方形、薄薄一張有著固定圖案的東西,於是發狂般的追逐著牠們嗎?牠們大概永遠也無法理解吧!永遠無法理解人類爲了能換來金錢的口腹之慾而瘋狂追逐;永遠無法理解,擎著「愛」的大纛,人類想到家裡那一家老小,爲了給予他們自己所能給予的最大幸福,而不顧性命的在海上追逐;永遠無法理解那急急的、緊迫的、不給一絲一毫孔隙呼吸的天羅地網、魚叉標槍,是因為名之為「愛」的延伸舉止。那麼誰愛牠們?誰愛這些「黑甕串」?誰愛,這些「黑甕串」的孩子?誰愛那種「黑甕串」魚群不必擔憂,不必擁有過度口腹之慾引來的生存壓力、而悠遊海中的快樂幸福,能夠永遠?

沒有要怪誰。沒有。只是覺得,人的「有耐性」是,一件極端恐怖的事。就像在除草一般,縱使野草除不盡,只要人有耐心,一株一株的斬草除根;一株一株的清乾淨土裡的任何延伸鬚根;一株一株的撿拾任何遺漏的不定芽、可能發根的塊莖;一株一株……。那塊地方是極有可能,短時間甚至長時間內寸草不生的。

而有耐性,又被情所囿。我們每個人都重重的揹著對家人、對情人、對朋友、對社會的溫柔情愛,於是爲了這些情,這些愛,我們想盡己所能的拿出自己最好的東西,獲得更好的待遇,更高的薪酬,更好的物質,分享給我們的家人、朋友,因為我們「愛」他們。於是我們仗著有耐性,巨細靡遺的,一步一履的,幾乎捉盡了那個屬於「黑甕串」的季節裡,那個海域,那個深度裡,往返洄游的所有,所有,「黑甕串」。

那麼,我們還能擁有幾個黑鮪魚季?這是必須去想的。我們也是必須去愛牠們,愛這些「黑甕串」的。不只因為牠們代表錢;代表我們能給家人的幸福保障和愛意;代表人類智慧、生活的成就;更代表了因為我們一起活在這地球上,因為我們一起呼吸,一起沉睡,雖然我們住在陸地,牠們住在海底,但我們都是,好鄰居般的生命共同體。沒有誰能讓誰消失,也沒有誰能讓誰永遠保持繁盛,少了誰,多了誰,都不行,不行。「黑甕串」可能不懂,但我們可以懂。只要我們仔細去想過,就懂了。

過度的趕盡殺絕,只是提早用盡海洋賜與的無盡寶藏。就像聚寶盆般,你一次放進一粒米,它會聚滿一整盆米;放入一粒金子,它會聚滿一盆金子,但當我們一次放入一整盆米;一整盆金子,聚寶盆就負荷過重的壞掉了。相反的,我們一次只拿一定量的魚;我們一次只取一定量的蝦,於是每一天、每一個月、每一個季節、甚至往後的每一個每一個年,我們都能得到足夠的魚。不虞匱乏。

我知道大家都懂的,我只是試著再說一次罷了。只是,自從我上次把吃進去的所有「黑甕串」,都糊糊的吐出來後。卻莫名的再也不敢吃下任何生魚片了,就彷彿那欲嘔的氣味,還一直一直留存我的味覺。這樣也好,也許因此有一尾魚,可以留在海底,等待下個春天。魚是,是魚。

台長: 圓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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