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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生棲蓮精舍◆攝影 by 八寶◆2007.4.1◇


曾經，樂生療養院是個被人們的偏見遺棄的角落，零落的訪客們穿戴手套，踩著長筒膠鞋，用只露出兩隻眼睛的臉，和唯恐消毒不夠的心情看待痲瘋病患，人們對痲瘋的誤解與發病蝕骨的疼痛，讓許多絕望的病患以自殺了斷此生。

曾經，官拜少校的金義楨也用七個月不吃不眠的方式尋求了斷，生命卻不肯從他硬朗的身體中消逝，頓悟的他在因緣俱足的情況下，領導信佛的院友在院內蓋好「棲蓮精舍」，這座每一塊磚瓦都用水洗過、不接受外界供養的佛堂，便成了信佛病患四十二年來心靈的淨土。

然而，樂生療養院依舊是絕大多數院外人士聞之色變的禁地。

一九七八年證嚴法師造訪此地，已任棲蓮精舍會長的金義楨卻因摔斷腿臥病在床，他對這位法師的第一印象是「開場白很不一樣」，其他的法師都是講經說法，證嚴法師卻說：「我是慈濟功德會的負責人，你們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

因為斷腿使金義楨體會到行動不便病友的苦痛，他提出需要興建「癱瘓病房」看護癱瘓病人的想法，沒想到法師一口就答應了，「當時我和其他人都以為慈濟是大富翁。」

等到接受慈濟每月兩萬五千元的濟助兩年後，院友們才從慈濟月刊知道這筆錢是許多一塊錢、五塊錢累積而成。「當時五十塊錢以上的捐款很少。」金義楨說，這個事實讓他們辭退了慈濟濟助金，也燃起院友想要回饋社會的希望。

以前沒人敢向痲瘋病患募款，「其實我們吃公家的、用公家的，能讓微薄的力量幫助更需要的人，大家都很高興。」

知道慈濟要蓋醫院後，樂生的院友們開始每月捐出一百元，金義楨每月拿出五百元，十六年來從不間斷。一位肢障眼盲的院友宋金緣更發起買心蓮運動，挨家挨戶地向人勸購生長在內心的莊嚴蓮花，在一朵一萬元的前提下，一個月募得三十多萬元。

心蓮運動透過慈濟電台和刊物報導後，引發社會和慈濟會員的熱烈迴響，除了建院基金順利籌滿外，更帶給院友們多年來最缺乏的外界正面評價。

「以前別人看我們就像垃圾一樣，能真心來此關懷我們的團體，除了學生服務隊，就是慈濟。」金義楨說，慈濟醫院落成後，每年到樂生與院友們交流的社會人士超過一萬人次，這是曾經絕望的他們最渴望的突破。

把預備後事的十萬元盡數的林葉說，以前恨透了樂生，一輩子出不去，死了骨頭也要安置在外面的寺院，如今慈濟讓她知道人身本是臭皮囊，放在哪兒都無所謂。金義楨也說，樂生的人們樣樣富足，「因為我們的要求很簡單。」

院友們面對苦海人生的安然，讓證嚴法師衷心地發出讚嘆：「這是個超越天堂的世界。」


八寶，原寫於1996年初


★附註：

此文原為我的碩士論文「慈濟現象三十年」第二部分深度報導，第三章「芸芸眾生慈濟路」的第一篇人物專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