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犯賤」的動物…
為何這樣說呢?
就是說我自己!
每次壓力大得要死時, 總不其然想起她、夢到她.
今年二十有八, 不經不覺人生已過了三分之一.
仍念念不忘那人, 一個跟自己分開了十三年,
多年沒聯絡、前年結了婚的舊愛.
從沒妄想要跟她怎樣怎樣,
只不過, 真受不了一種想法…
連跟她沒關沒係的旁人,
節日之時, 也可跟她說句祝福話語,
不需是什麼特別的人, 碰巧也可跟她吃頓飯…
我嗎? 愛了這人十四寒暑, 春夏秋冬從無間斷.
天天都想起她, 就偏偏沒這等資格…
一記閒話家常的電話,
半句喧寒問暖的問候,
一年一餐隨便吃的飯…
十多年來, 我 disqualified 了!
只因我從無間斷、無悔無求的愛著她嗎?
彷彿世上, 她是唯一跟我有血緣的人.
數年前, 一年半載仍有在網絡中說上兩句之時,
隨便說起, 「有幸」夢到她時, 她仍舊決絕得要死的拒絕我所有請求.
她說:「那真慘了, 發夢也不可以嗎?」
對吧! 夢中也不能如願, 想她在現實中的生活傷我傷得太多太深了.
即使有幸夢中可相見, 我潛意識下早已烙印一句又一句的:
「No…No…No…」
夢中, 她怎也不肯好好的坐下來跟談一下,
不是跑了, 便是說盡那些難聽得要死的說話.
這是我多年心深處的秘密.
每每醒來天旋地轉, 不知身處何方,
不知不覺地讓淚水沾濕了枕頭.
然後換上笑臉上班去…
當我的 professional.
誰有空聽我的廢話?
即使有心的聽, 我也不敢說…
誰知那人會不會「廣告天下」?
學位未拿到, 就給人趕走了?
十四年了…大家早已忘了吧!
三年前, 在故人的浸禮上, 友人輕鬆的說:「她來, 你沒問題吧!
過了這麼多年了, 大家都是朋友吧!」
友人說得如何輕鬆, 那知我心深處, 這鬼從未跑掉。
好想跟友人訴說我的感覺, 話到唇邊, 又硬生生吞下去了…
我想:「反正也不會有人相信我仍愛著她吧!
大家已變廿多歲的成人了, 我的苦處、感覺她又會關心、了解嗎?」
感覺很苦的, 連吐苦水的門都給對方「呯」的一聲關上了!
為了不想破壞氣氛, 唯有說句有心無心的:「是吧! 大家都是舊朋友…」
一句鐘, 沒打招呼, 沒眼神接觸, 沒有… 什麼都沒有…
記得只有我一直長留鼻血, 嚇得四周的人不停給我拭紙.
十三年前, 從沒失眠, 一覺睡到大天光…
但這些年來, 從沒安睡過, 吃過安眠藥加起來, 不知有多少箱?
有時吃了也要在床上輾轉反側數句鐘, 天亮了身體撐不下去才呼呼入睡…
這些日子, 只有上帝知道.
老實說, 我信上帝, 更恨祂.
多年前我出走基督教, 就跟祂說了.
這樣的我, 處處找位置在祂的信義裡愛著她,
沒有情慾, 沒有性…
竟然也不配當她一個朋友, 在她身邊看著她.
分享她的開心, 分擔她的憂愁,
需要幫忙、支持的時候付出,
需要關心的時候坐在她身旁…
為了她, 被朋友圍得團團轉的我,
當年甘願疏遠差不多所有朋友,
只希望朋友們不會左右為難…
為了她, 個性桀傲不馴聰明如我,
當年自願要求做留班生…
在我自傲不凡的學術生涯中,
留下永不磨滅的烙印…
她的離去, 令我再不相信任何人, 除了自己以外.
事實上, 這十多年來, 我僅有的交往,
就只有數位舊日跟她沒什麼關係的故人.
沒新的朋友…
失去她, 我立志這輩子要幹番大事業,
大大貢獻這世界. 讓她看到我的存在,
為了感謝她十五歲那半年賜給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愛.
讓從沒家庭溫暖的我, 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愛、關心.
這是我多年以來, 倒下了, 又再爬起來的動力來源!
只有我一個人, 真的, 真的!
沒有朋友, 沒有家人, 沒有任何人的支持…
這麼多年, 一路走來, 只有我和我的影子.
上帝看著我, 多少次獨自淚流滿面的晚禱,
答應祂林林總總, 只求換她重來我的生命裡…
我什麼都願意… 什麼都答應…
數不清的不眠夜, 醒來濕透的枕頭…
迷迷糊糊睡不醒, 牙不自控的磨得支支響…
宿舍天台上禱告, 下著豆大的雨點, 分不清是雨還是眼淚…
在路上走, 看到跳字錶轉成她的生日日期,
心裡泛起一絲絲過去的片斷,
憤力搖頭, 雙手插袋曲著身子迎著北風繼續低頭走…
從沒求過她跟我一起, 也沒求過望她怎待我,
僅求在她身旁, 在她有需要時, 做最可靠朋友, 一段合上帝心意的關係…
我的禱告, 最後還是不合祂的心意…
太累了, 沒完沒了的幾年.
轉了很多很多的教會…
在祂的世界裡, 漸漸容不下我, 裡外不是人的感覺, 迫得我差不多瘋了…
我走了. 這樣, 我離開了上帝.
不再為自己禱告的日子, 仍偶爾為她向上帝代禱.
誰把她一次又一次無聲無色的帶走了,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精神支柱?
是祂的旨意吧?
十年前她回來了, 有人對我說:「三年來, 我從沒見你如此開懷笑過!」
我說:「那是當然的, 我等了她三年啊!」
然後…四個月後, 她又無聲無色開始疏遠我…
來又如風, 離又如風!
至今又另一個十年了.
就是那天, 我跟祂說了, 要不是有天她再走進我的生命,
我是永不回頭的.
即使我知道這樣會掉下地獄, 永遠受苦…
就當是我垂死掙扎好了.
從那天起, 我沒再上教會, 沒再禱告.
但我立志要貢獻社會的心沒改變過…
是的, 人不能自救, 離開了上帝的我, 註定要下地獄!
但最少, 這輩子, 我在世的時候, 不要給那些上教會的人比下去,
要貢獻得更多, 要幫助更多的人, 令更多人因我的存在而有所改變.
我相信把口袋裡的十塊捐出去,
比只懂在和暖的教堂裡為外面寒風中的乞丐禱告,
更為有效吧!
所以不管未來怎樣苦, 日子怎樣艱難, 我一人也會走下去.
為了和上帝這賭約…
昨天醒來, 在鏡子中檢視我那排磨了十三年的牙,
門牙變成犬齒, 犬齒變了門牙…
一半沒了琺瑯質, 露出內裡來.
壓力壓力…到底有多大? 誰又知道?
可想而知, 這十三年來, 我的日子怎樣過.
人們眼中最完美的人, 竟也一而再負了我…
能依靠的人, 還不是我自己嗎?
也許跟我做回朋友, 使她要面對很多人和事,
但一個為了她付出了這麼多的人,
這唯一的要求, 公平一點說, 又有何難?
今天我跟上帝的賭約仍舊有效…
即使我必輸無疑.
或許有天我見到上帝, 我會說, 為了她, 我拒絕了「你」, 今天要下地獄.
但我不後悔, 從我十六歲開始一直以來為了她失去的所有…
人生中遇上一個讓你不顧一切去愛和付出的人, 還有什麼值得遺憾呢?
這是我的選擇, 我生存的意義.
我的執著, 我應得那最卑微的請求.
我不會主動去找她, 打擾她的生活, 不會告訴她這所有一切.
若上帝真的存在, 我相信古稀之年, 會等到她回來的一天.
”You’re in my prayers”, 她喜歡用的信紙上的 header.
圖片來源:
http://karladornacher.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