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出國留學的學生不計其數,美國英國澳洲日本德國法國.......最多的人去了美國,語言方便、管道暢通、華人多、研究不落人後....來法國留學的學生也與日俱增,多半是文史哲與藝術領域的朋友,只是我們不同的是,往往要多讀一年的語言學校來適應一個陌生的語言。
於是來法國並不難,語言學校付了錢就可以提著行李和夢想踏上歐洲的土地,只是這一年又是另一種考驗,學習、熟悉、尋找、猶疑、等待。
我剛住到宿舍時沒想過有台灣人,也不希望有台灣人,滿心希望自己開創新生活;結果大約有十個人,來自台灣各地,就這麼誤打誤撞生活在一起。
剛開始,我們要學習一個人料理生活,這對某些人不是容易的事。有人沒進過廚房、有人不習慣單人房的孤獨、有人不擅整理家務,我則是金錢觀念不足,看到便宜的小東西就容易被吸引,反而累積出不小的開銷一直使我頭痛。直到半年後遇上一次“個人的經濟危機“,一個禮拜內口袋裡沒超過過台幣八十元,期間還賣了幾顆馬鈴薯給朋友賺了幾分錢,才讓我學會要怎麼花錢才是刀口上,怎樣做菜才會省,可說上了一堂最實際的新娘教育課程。
其他人也各有各的問題:有人衣服洗好了就晾在沒擦過的窗台上,結果因此又髒掉,覺得不對想把衣服救回來時又絆到自己的電視機,電視機因而砸落面部著地全毀,傳為笑談。買了無用的龐大傢具結果毫無用武之地成為搬家的麻煩,地板擦不乾淨卻請別人拖鞋入內;橘子蘋果在冰箱裡放到爛掉卻等朋友來才發覺;還有人不會分辨肉是否腐敗,竟把一塊黑色的肉送給朋友;不會煮飯的男生從煎荷包蛋開始學起;聽到前輩做可麗餅我們就圍過去學習,由於生活在一起的緣故,彼此八卦嘲笑之間也成為一種教育了;由於生活空間太接近,太柴米油鹽,彼此間學到的反而是一般朋友間不太可能交流的部份,例如教人如何挑水果或者鮮肉該如何保存,還有如何保持個人的衛生習慣。
慢慢地我也學會分享自己的生活:發明奇異的料理待每週六三五好友聚餐時端出來一起評論一起吐槽;每個禮拜討論菜金該如何節省,哪些小東西便宜又實用等等。
習慣生活當中,最重要的還是申請學校的事了。這是我們懸懸念念,一直不敢忘於心的大事,也往往是大家最大的壓力來源。可貴的是我在法國的朋友們,沒有一個人會無理地把壓力胡亂宣洩給朋友,沒有人會對著大家每天抱怨擔憂自己的未來;即使在最後的這幾個月中,大家都是如臨大敵地面對著生活的。
有好幾個朋友,在好幾個晚上我們在房間裡一起互相評論挑選彼此的作品,交換對藝術的想法,一起猜想老師面試的出題;也曾看著朋友作畫,從打底到完成,底色改了又改,我們也在旁邊一次一次給建議。當要去面試的時候,我們寫演講稿、惡補專業知識,朋友們齊聚一堂在畫作前出點子想靈感;我出發去巴黎前幾天在房裡閉關,也還接到朋友從門縫下傳來的加油紙條。我們各自打拼,卻也都為彼此擔心,此時我們的夢或許是重疊起來的,雖然每個人的目標不同,但是經歷的過程卻類似,對方遇到的問題很可能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於是我們也心有戚戚焉地陪朋友喝著酒,詛咒著法國的行政人員。當朋友要出遠門面試了,也像自己即將出征似的,希望對方能夠通過考驗;當我沮喪地認為沒有希望時,朋友會拉我一把或踢我一下,讓我恢復正常去思考目前的狀況。就因為我們的生活太近,路途也太相似,即使感情不深,也培養出一種患難之交的情誼。
朋友說,來法國求學的人很多,但其實完成學業的比例並不高。在還沒開始真正進入學校的這段日子其實難過,很多疑問猶豫擔憂都會不斷襲擊你;有學校讀嗎?拿的到學位嗎?真的要選擇這個國家嗎?語言能力足夠嗎?金錢來源不虞匱乏嗎?該考慮的與不該考慮的,不會依照你的願望出現或不出現在腦海裡,而不只是文化衝擊,許多價值觀也會因為在異地生活而改變:對於金錢、對於親人、對於自己的國家,甚至情人;這一年陪喝失戀苦酒的機會實在不少,由於對於自己未來的不確定而希望對方離開,或者又後悔者,也有距離增加兩人空隙使維繫更為乏力而分手者,不一而足。(感謝卵先生,他實在以寬大體貼的胸襟包容我不時的低潮或小脾氣)
我六月回台時,多數朋友們還在法國搏鬥或等待結果;甚至有親友去求神問卜的。留學夢要開始就已經困難,能夠完成學業的想更是不容易,夢想開始是廣大無邊的,只是要慢慢地收傘,依照情勢修正自己的方向,還有,我認為身心健康最重要....。
圖片說明:我以前的小窩窗戶一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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