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引：閒來山中小住，偶幸再讀古龍武俠之巔峰之作《多情劍客無情劍》，與山水溪澗間憑添幾分野趣，歸來鬱結於胸，遂一吐為快。
「雪將住，風未定，一輛馬車自北而來，滾動的車輪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卻碾不碎天地間的寂寞。」我喜歡這樣的開頭：與茫茫時空中駛來，不知何年何代，只有漸入視野的人，古龍的英雄向來不問出處，人之為人，全在於後天的修行。小李飛刀絕技如何煉成，書中為著一字。時空忽略，不知何家別院。人名卻是破費思量，一門三探花，孔孟之徒、貴胄之裔取名「尋歡」，頗覺顛狂，但人生得意須盡歡，能放浪形骸，一死生，齊彭殤，古今天下幾人能夠？寫意山水，賦人以神，只可意會，不可近觀，頗有老莊之玄。跳躍絢麗的場面、天馬行空的想像、充滿張力的警句、文白參差的趣味、波雲詭譎的情節、至情至善的人性，無不給人帶來閱讀的快感。
武俠小說營造的是英雄夢，每個人都有英雄崇拜情結。何謂「英雄」？金庸筆下的英雄是「俠之大，為國為民」，古龍的英雄則是對複雜人性的拷問。一個平凡的人離英雄有多遠？（古龍是不屑那些懦弱、苟活、不負責的庸碌之人。吾國大部分的國民當然沒有資格進入他的武俠世界）「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疵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古龍筆下的人物都是有格調的性情中人。人性有卑劣、高尚之分，但卑劣者亦有千百種。人皆有格，不分上下，人貴有品，品分高低，除了絕世的武功，如何面對人世中的一系列問題：權利、財富、責任、愛情、友情、死亡……生不能選擇，其餘者皆可在選擇中一見高低！
且看李尋歡！
李尋歡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團揮之不去的濃霧般的寂寞、孤獨與淒清，與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辨得出的落寞。乍看像一個深度抑鬱症患者，其實遺世而不絕世，孤獨而不絕望，蕭索的外表下有一顆溫暖的心。如冰天雪地裡一盞慘白的燈。有人說李尋歡是古龍的顧影自憐，未嘗不可。自古英雄多寂寞，高處不勝寒。天才的神經觸角總是纖細敏感的，英雄的情懷總是悲天憐人的，更何況每個人的心中還有一座傷城。李尋歡的傷城就是他一手鑄成的錯誤。所以十年歸來的李尋歡已經不再年輕，塵滿面，鬢如霜，只有一雙眼睛依舊明亮。曾經的意氣風發，年少不羈都已隨風而逝，留下的是生命沉澱後的滄桑、無奈與痛楚。命運無常，造化弄人！千金散盡不眨眼，唯獨癡情一片的李尋歡，命運恰恰打擊的就是他最在乎的友情！愛情！人性是殘缺的，但偉大的靈魂總是在追求完美，這種無妄的追求一如誇父逐日、精衛填海，無比悲壯！有時候面對殘缺的人生難得糊塗一把最好，偏偏李尋歡們是如此清醒地意識到這種先天的殘缺，無力回天之餘，知其不可而為之的擔當就分外的令人心碎與絕望。這就是選擇！生存的智慧是選擇怡然的中庸，但那是屬於常人的伎倆，絕不是英雄們的所為！如果人世間的俗事沒有一件值得我們為之牽腸掛肚、為之赴湯蹈火，我們活著的意義何在？
十年只為一見，相見不如懷念。
十年前一個錯誤的決定將心愛的女人送過自己的恩人，毀掉了三個人的幸福。以高尚的名義作出了後悔終生的遺憾，等到發現龍嘯雲不過是一個偽君子真小人，他才明白林詩音的不幸。沒有了青春、愛情與幸福的女人，只是在日子中默默地忍受煎熬，接受命運一點一點的蠶噬自己的生命。一想到自己心愛的女人這些年過的是這樣的生活，是自己一手鑄成的大錯，那份痛楚、愧疚、痛徹肺腑的心碎，即使是再堅強的英雄也無法面對，李尋歡的憔悴、落寞與悲哀可想而知！人性就是這麼複雜，知道了錯卻沒有辦法補救，曼楨與世鈞縱然重逢也只剩一句「再也回不去了」。真正的痛苦是欲哭無淚，是泣血在心，是沁入骨髓的冰冷！怪只怪自己識人不清、錯負佳人，怪只怪自己一念之差，痛苦三人。如果一切重來，李尋歡會改變這個決定麼？不見得！性格決定命運！錯誤既已鑄成，只能心中默默飲淚流血，把屬於自己、不屬於自己的責任一肩扛起。其實小說最後，林詩音對孫小紅的一番言辭足以證明感情的事情決不是一個人的責任。她說自己不夠堅強，當時應該向表哥表明心跡，此生非他不嫁，而不是選擇對生活的逆來順受，終於鑄成今日的苦果。她說自己配不上李尋歡，孫小紅才是不二人選。但李尋歡不會這麼想，他像一個聖徒永遠不知道責怪別人，而是把自己釘在苦難的十字架上。不管龍嘯雲如何三番四次設計暗害與他，只要龍的出發點是愛林詩音，他就永遠只會寬恕。中了毒是自己道行不深，蒙了冤也不怨天尤人，最受不得別人的好，得人一點恩惠終身相報。關心朋友遠甚於關心自己。以德報怨、化敵為友，惻隱之心是他的軟肋！簡直就是菩薩心腸，並且還有平等意識，不論出身，只要是真正的人他都尊重，殺人不過頭點地，即使是對手，他也能看到對方身上的閃光點。他從不侮辱別人的人格，（其實侮辱別人的人，也是在侮辱自己的人格）這樣一個偉大的靈魂即使放在今天也注定是孤獨、悲哀的！何況在血雨腥風、爾虞我詐、爭權奪勢的武林！魯迅說：悲涼之霧，遍被華林，然呼吸而領會者，獨寶玉而已。多愁善感、文武並修的小李飛刀又何嘗不是如此？越是看清這人世，越是經歷這命運，就越是陷入無邊的孤獨。
李尋歡是孤獨的。
古龍小說中的主角大都很孤獨，古大俠偏好人性中的孤獨，這應該是與他的童年相關。縱然少年成名，交友無數，佳人美酒相伴，也揮不去他生命深處的那份孤獨與寂寞。孤獨不是孤僻，孤僻屬於弱者，是性格的殘缺而遠離人群，孤獨是強者，來自於精神上的卓爾不群。一顆平庸的靈魂絕不可能體會到真正的孤獨，只有對人生對人世有著獨特感受、獨特遭遇的人才能深刻體會到孤獨，孤獨是一個生命體的自覺與自醒。擁有豐富內心世界的人對於孤獨必然會引起共鳴。自古聖賢多寂寞，才有孤獨求敗這樣的英雄出現。
李尋歡的孤獨是宿命的，是人性的枷鎖。隨著年華的流逝，視野的擴展，對世事的認識加深，人的後半生注定要比前半生淒涼寂寞。「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人到中年不再有年輕的聒噪，而代之以憂傷的沉默。因為人的內心經歷只藏在沉默裡。許多事需要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合適的對象、合適的情緒才可以娓娓道來，而這樣的機遇太少，言語消失之處便只剩下沉默。李尋歡們大都是沉默的智者，一個小引：閒來山中小住，偶幸再讀古龍武俠之巔峰之作《多情劍客無情劍》，與山水溪澗間憑添幾分野趣，歸來鬱結於胸，遂一吐為快。
「雪將住，風未定，一輛馬車自北而來，滾動的車輪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卻碾不碎天地間的寂寞。」我喜歡這樣的開頭：與茫茫時空中駛來，不知何年何代，只有漸入視野的人，古龍的英雄向來不問出處，人之為人，全在於後天的修行。小李飛刀絕技如何煉成，書中為著一字。時空忽略，不知何家別院。人名卻是破費思量，一門三探花，孔孟之徒、貴胄之裔取名「尋歡」，頗覺顛狂，但人生得意須盡歡，能放浪形骸，一死生，齊彭殤，古今天下幾人能夠？寫意山水，賦人以神，只可意會，不可近觀，頗有老莊之玄。跳躍絢麗的場面、天馬行空的想像、充滿張力的警句、文白參差的趣味、波雲詭譎的情節、至情至善的人性，無不給人帶來閱讀的快感。
武俠小說營造的是英雄夢，每個人都有英雄崇拜情結。何謂「英雄」？金庸筆下的英雄是「俠之大，為國為民」，古龍的英雄則是對複雜人性的拷問。一個平凡的人離英雄有多遠？（古龍是不屑那些懦弱、苟活、不負責的庸碌之人。吾國大部分的國民當然沒有資格進入他的武俠世界）「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疵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古龍筆下的人物都是有格調的性情中人。人性有卑劣、高尚之分，但卑劣者亦有千百種。人皆有格，不分上下，人貴有品，品分高低，除了絕世的武功，如何面對人世中的一系列問題：權利、財富、責任、愛情、友情、死亡……生不能選擇，其餘者皆可在選擇中一見高低！
且看李尋歡！
李尋歡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團揮之不去的濃霧般的寂寞、孤獨與淒清，與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辨得出的落寞。乍看像一個深度抑鬱症患者，其實遺世而不絕世，孤獨而不絕望，蕭索的外表下有一顆溫暖的心。如冰天雪地裡一盞慘白的燈。有人說李尋歡是古龍的顧影自憐，未嘗不可。自古英雄多寂寞，高處不勝寒。天才的神經觸角總是纖細敏感的，英雄的情懷總是悲天憐人的，更何況每個人的心中還有一座傷城。李尋歡的傷城就是他一手鑄成的錯誤。所以十年歸來的李尋歡已經不再年輕，塵滿面，鬢如霜，只有一雙眼睛依舊明亮。曾經的意氣風發，年少不羈都已隨風而逝，留下的是生命沉澱後的滄桑、無奈與痛楚。命運無常，造化弄人！千金散盡不眨眼，唯獨癡情一片的李尋歡，命運恰恰打擊的就是他最在乎的友情！愛情！人性是殘缺的，但偉大的靈魂總是在追求完美，這種無妄的追求一如誇父逐日、精衛填海，無比悲壯！有時候面對殘缺的人生難得糊塗一把最好，偏偏李尋歡們是如此清醒地意識到這種先天的殘缺，無力回天之餘，知其不可而為之的擔當就分外的令人心碎與絕望。這就是選擇！生存的智慧是選擇怡然的中庸，但那是屬於常人的伎倆，絕不是英雄們的所為！如果人世間的俗事沒有一件值得我們為之牽腸掛肚、為之赴湯蹈火，我們活著的意義何在？
十年只為一見，相見不如懷念。
十年前一個錯誤的決定將心愛的女人送過自己的恩人，毀掉了三個人的幸福。以高尚的名義作出了後悔終生的遺憾，等到發現龍嘯雲不過是一個偽君子真小人，他才明白林詩音的不幸。沒有了青春、愛情與幸福的女人，只是在日子中默默地忍受煎熬，接受命運一點一點的蠶噬自己的生命。一想到自己心愛的女人這些年過的是這樣的生活，是自己一手鑄成的大錯，那份痛楚、愧疚、痛徹肺腑的心碎，即使是再堅強的英雄也無法面對，李尋歡的憔悴、落寞與悲哀可想而知！人性就是這麼複雜，知道了錯卻沒有辦法補救，曼楨與世鈞縱然重逢也只剩一句「再也回不去了」。真正的痛苦是欲哭無淚，是泣血在心，是沁入骨髓的冰冷！怪只怪自己識人不清、錯負佳人，怪只怪自己一念之差，痛苦三人。如果一切重來，李尋歡會改變這個決定麼？不見得！性格決定命運！錯誤既已鑄成，只能心中默默飲淚流血，把屬於自己、不屬於自己的責任一肩扛起。其實小說最後，林詩音對孫小紅的一番言辭足以證明感情的事情決不是一個人的責任。她說自己不夠堅強，當時應該向表哥表明心跡，此生非他不嫁，而不是選擇對生活的逆來順受，終於鑄成今日的苦果。她說自己配不上李尋歡，孫小紅才是不二人選。但李尋歡不會這麼想，他像一個聖徒永遠不知道責怪別人，而是把自己釘在苦難的十字架上。不管龍嘯雲如何三番四次設計暗害與他，只要龍的出發點是愛林詩音，他就永遠只會寬恕。中了毒是自己道行不深，蒙了冤也不怨天尤人，最受不得別人的好，得人一點恩惠終身相報。關心朋友遠甚於關心自己。以德報怨、化敵為友，惻隱之心是他的軟肋！簡直就是菩薩心腸，並且還有平等意識，不論出身，只要是真正的人他都尊重，殺人不過頭點地，即使是對手，他也能看到對方身上的閃光點。他從不侮辱別人的人格，（其實侮辱別人的人，也是在侮辱自己的人格）這樣一個偉大的靈魂即使放在今天也注定是孤獨、悲哀的！何況在血雨腥風、爾虞我詐、爭權奪勢的武林！魯迅說：悲涼之霧，遍被華林，然呼吸而領會者，獨寶玉而已。多愁善感、文武並修的小李飛刀又何嘗不是如此？越是看清這人世，越是經歷這命運，就越是陷入無邊的孤獨。
李尋歡是孤獨的。
古龍小說中的主角大都很孤獨，古大俠偏好人性中的孤獨，這應該是與他的童年相關。縱然少年成名，交友無數，佳人美酒相伴，也揮不去他生命深處的那份孤獨與寂寞。孤獨不是孤僻，孤僻屬於弱者，是性格的殘缺而遠離人群，孤獨是強者，來自於精神上的卓爾不群。一顆平庸的靈魂絕不可能體會到真正的孤獨，只有對人生對人世有著獨特感受、獨特遭遇的人才能深刻體會到孤獨，孤獨是一個生命體的自覺與自醒。擁有豐富內心世界的人對於孤獨必然會引起共鳴。自古聖賢多寂寞，才有孤獨求敗這樣的英雄出現。
李尋歡的孤獨是宿命的，是人性的枷鎖。隨著年華的流逝，視野的擴展，對世事的認識加深，人的後半生注定要比前半生淒涼寂寞。「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人到中年不再有年輕的聒噪，而代之以憂傷的沉默。因為人的內心經歷只藏在沉默裡。許多事需要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合適的對象、合適的情緒才可以娓娓道來，而這樣的機遇太少，言語消失之處便只剩下沉默。李尋歡們大都是沉默的智者，一個眼神，一個手勢，一切盡在不言中，饒舌的凡人自然不受待見。「千言與萬語，不如喫茶去」是禪宗的悟道。而茶對於刀鋒劍影、血雨腥風中來去的小李飛刀們顯然太過文氣太過平淡，他們不需要回味就已經五味雜陳在胸，他們需要的是醇厚濃烈的酒！一醉解千愁的酒！古龍筆下的主人公跟他一樣嗜酒如命，命不如酒！酒與孤獨如影隨形，生死相依。一人獨酌的寂寞，二人對飲的相知，三人豪飲的酣暢……可惜李尋歡大多數的時間都是一個人的獨飲，豪飲的場面寥若星辰，又怎能享受「貂裘換酒亦堪豪」的暢快淋漓？明知「舉杯消愁愁更愁」，依舊狂歌痛飲，一醉難求。古龍曾說，「酒是種殼子，就像是蝸牛背上的殼子，可以讓你逃避進去。」於是當他的主人公在天地間被逼得無處可逃的時候，他就帶著他們逃進了酒的飄渺虛無中，唯有喝醉，才能享受剎那忘形的歡娛。偏偏李尋歡們都酒量大得驚人，即使眾人皆醉我依然能獨醒，這是怎樣的悲哀？求仁不得仁！孤獨者必不合時宜。「一肚子的不合時宜」是蘇東坡的妾侍朝雲對他的評價。在覆手翻雲的北宋政壇，蘇東坡就是一顆任人宰割的棋子，不懂得識時務，不懂得審時度勢，不願意同流合污，不屑隨波逐流，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自成一體。小李探花亦如此，放著飛黃騰達的官道不走，偏偏殺入這腥風血雨的江湖。
李尋歡的孤獨亦源於強烈的愛。最深層的痛苦都根源於愛。那種尋歡作樂背後的空虛又怎能與深藏在真正的愛情背後的深沉的憂傷相提並論？他曾經擁有過那樣的愛，即使雙親不在，還有林詩音，他倆青梅竹馬，相親相愛，歲月的積澱將她變成了他身體、靈魂的一部分。於一個男人而言，所愛的女人就是他的家，他的唯一牽掛，而他親手葬送了這份塵世的幸福。那座小樓雖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人成各，今非昨。縱然他已歸來，洞察一切，又能怎樣？錯過的已經錯過，只能傷心橋下春波綠！孤獨只有依靠相知相愛的人才能解除，其餘的人只能倍增孤獨。所以他比常人更需要朋友，渴望友情的慰藉。那種高山流水知音式的朋友，那種心意相通、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朋友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阿飛無疑就是一個，能做李尋歡的朋友是幸運的，有資格做李尋歡朋友的人不多，而這樣的朋友一個足矣。士為知己者死，他們都可以為了朋友捨身取義。縱然經歷千辛萬苦，友情天地永存。親戚是上天賜予的，朋友是我們自己選的。「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當以同懷視之」同樣寂寞如魯迅者亦有同感。命運已經捉弄了李尋歡一次，而在對友情的尋覓中，他依然被再次捉弄。一個叫林仙兒的武林第一美女挑撥了阿飛與李尋歡的友誼。我實在是不明白古龍先生一生閱女無數，怎麼卻一點不懂女人？也難怪他臨終懺悔：對不起那些愛過我的女人。一個智商似乎不低的美女見到男人，還是自己鍾情的男人怎麼就會全脫了呢？除非她天生是個蕩婦！美麗兼智慧的女性是男人仰望的星辰，如謎一般的女子莎樂美，兼有貴婦般雍容華貴與蕩婦般勾魂攝魄的能力，讓人類傑出的大師們：尼采、裡爾克、弗洛伊德一一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脫，實在是兩性相吸中最低劣最讓人不屑的誘惑手段！東方式的美女應該如霧裡看花，水中望月般的朦朧，是「水蓮花不勝的嬌羞」，是「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含蓄，除了美貌還應有不動聲色的智慧，像李尋歡這樣一個擁有豐富內涵、精神卓越的人需要的是與無聲處默契有加的靈魂伴侶。蕩婦如林仙兒又怎能魅惑到他？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古大俠在拷問人性時也真捨得將他的主人公虐心到地獄裡還得經受十八層煉獄的折磨。李尋歡一手葬送了愛情之後連朋友都逼他離開，將他墜入無邊的孤獨的深淵！
生又何歡，死亦何懼？身處江湖而不能快意恩仇，情有所鍾卻只能退避三舍，背著重重的殼延口殘喘著決不是李尋歡們的生存法則。既然要死不如坦然乾淨的死去。死對於生何嘗不是一種解脫、一種自由。向死而生，這樣的勇氣與智慧，無我與放下，是怎樣的一種境界！自私的人把自己看的太重，害怕自己的毀滅就是世界的盡頭。貪婪的人把物看的太重，恐懼死亡的來臨就是一無所有。只有無私至善的人才能灑脫坦然的迎接死亡。明知酒有毒，反正是一死，怎麼捨得浪費了美酒！縱然是蛇蠍美人，反正是一死，怎麼捨得春宵值千金！看穿人世，看透生命，從容赴死，只要死的有尊嚴，死得其所。當李尋歡意識到沒有他的保護林詩音才是最安全的時候，他終於可以「赤條條來去」無牽掛。那些曾經愛過的，恨過的，渴望的，不捨的，情也罷，債也罷，希望也罷，絕望也罷，人生中所有的際遇都可以隨風而逝。每一次面對死亡，小李飛刀總是無畏無懼，灑脫坦蕩之至。也許在他的心底是相信輪迴的，這一世的深情可以在來世再續。生亦無所歡，死亦何所哀？西賢蘇格拉底說：我去死，而你們繼續活著，究竟誰更快樂？然而古大俠在百般殘忍之後終於憐惜起他的主人公來，為我們安排了一個溫暖的結局。讓一位智慧與美貌並存的新女性孫小紅，如木棉之與橡樹般站在了小李飛刀的身旁。她愛他，懂他，欣賞他，一往情深，生死相隨。
縱然有千般的不捨，萬般的憐惜，我還是願意接受這樣的結局：
漫天風雪，攪動天地，一襲長衫一壺酒，在蒼茫裡寂寞地行走，雪花拂了一身還滿，孤獨的影子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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