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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的自殺〉‧一

三毛一生自殺過三次，第三次自殺後死亡。

三毛天生文人，對文學敏感度很高，文科作業他駕輕就熟，但是對數學她則是一竅不通，再敲還是不通。(許多偉大的文豪都曾出現過這種學習發展不均現象。)每次數學她都考得很差。但她很聰明，有一天她發現老師月考出題的方式，老師每次都高比率集中在課本的最後幾頁，她就把後面幾頁的題目和答案全部死背下來。以學國文的方式讀數學。就這樣她一路驚險過關直到國中二年級。

人的好運氣用久了終也會變成壞運氣。國中二年級的時候，三毛仍是以死背數學的方式準備功課。有一次月考，數學成績竟然被她考了高級分，數學老師當然不信，就賭定三毛作弊。「作弊」這兩個字對三毛來說是非常大的侮辱。自尊心很強的三毛對老師說：「作弊，對我來說是不可能的，就算你是老師，也不能這樣侮辱我。」(三毛的父親是國內知名的律師，有良好家教的口碑。)數學老師非常生氣的把她叫到辦公室去，拿出一張考卷讓三毛當場寫。三毛當然寫不出來，考了零分。

老師以這判斷三毛作弊鐵證如山。老師讓三毛在班上站著，然後用醮著滿滿黑墨汁的毛筆在三毛兩隻眼睛上畫熊貓，代表考了兩個鴨蛋。因為墨汁太滿加上三毛的眼淚，兩道大黑線沿著眼睛流下來，惹得全班哄堂大笑。就這樣被罰站整堂課不說，下課鈴響後，老師命令三毛沿著每班教室走過再繞操操場一圈回來。-----就這樣，在全校師生面前，三毛被罰遊街示眾，被凌遲恥笑......從那天以後，三毛就開始逃學，逃到墳場去，每天背著書包去墳場跟死人作伴，逃學到公墓去看小說。她發現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就是「人」，比死人更可怕。就這樣三毛開始休學，從此關閉自己，然後自殺。這是三毛第一次自殺。

每次我讀到這段，我都陪她哭，真的好心疼，好心疼。常想，如果是我遇到我能怎麼辦？請注意，國中二年級的女生已經是小大人了，已經知道愛漂亮，已經很愛面子，很懂得羞恥心，甚至已經談戀愛了。(記得我國中二年級就有學長遞情書)，這階段的孩子也是最彆扭的階段，任何女生都無法接受老師如此傷害的。這不是處罰，這已經是謀殺。

數學老師，真的殺了三毛，而三毛的悲劇人生，是那位數學老師種下的毒瘤。

 (昨夜微霜‧2010-09-18)

 

附錄：

【三毛遺書】

小熊，我走了，這一回是真的。
當敦煌飛天的時候，澔平，我要想你。
如果不是自製心太強，小熊你也知道，我那一批三百七十五個鑰匙，起碼有一百把要交給誰。
這次我帶了白色的那只小熊去了，為了親他，我已經許久不肯擦一點點口紅，可是他還是被我親得有點灰撲撲的。
此刻的你在火車上，還是在汽車裏？
如果我不回來了要記住，小熊，我曾經巴不得巴不得，你不要鬆掉我衣袖，在一個夜雨敲窗的晚上。
好，同志，我要走了。
歡迎你回台灣來。

　　愛人三毛

 

※這封三毛遺書是三毛留給睦澔平的，也是唯一出土的三毛遺書。「小熊」是三毛對睦澔平的暱稱。睦澔平這個人的確蠻奇異，據說，柏楊生前寫的最後一封信也是寫給睦澔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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