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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的魔力… 童子賢穿梭任意門
2015-01-26   經濟日報 文／蘇麗媚（夢田文創執行長）

 

 童子賢認為閱讀為我們帶來兩個禮物，除了增長知識，更像是親人的陪伴和撫慰。 圖／蘇健忠、本報系資料庫

「讓我們向收穫的山谷滑落，這是我們的家鄉」
這天，微雨，準備訪問一個熟悉但又有點陌生的人－和碩聯合科技董事長。
熟悉的是報章媒體對於他在企業經營上卓越成就的許多描述，陌生的正是這次約訪他與我對談「關於閱讀記憶」，因為訪談的記憶太精彩，讓我似乎真的回到那個有著濃濃人情味的美好年代。

「『閱讀』是上天賜給我們的兩個禮物，
一是閱讀讓人愉悅跟增長知識，經過消化之後變成智慧；
二是文學像是親人的陪伴和撫慰，安撫躁動的情緒，也像是鏡子，反映出比真實人生還要更真實的心理底層。」童子賢以這句話，為「閱讀」下了註解。

童子賢年少時住在後山（花蓮），最開心的事情就是看世界少棒錦標賽以及一個人躲在樹蔭下看書。
他回憶：「以前花蓮很窮沒有錢買電視，電視訊號也很微弱，那時看威廉波特的賽事是村裡一樁很大的慶典，大人會開著鐵牛車載著我們往高地上的農家行去，農家的曬穀場擺一台13吋的電視，兩、三百人就圍著小電視，看少棒金龍隊打球。」聽著他稚氣的描述著，那個一起看球賽、一起歡呼、一起屏息、一起為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希望又哭又笑的畫面，就近在我眼前，真實到我能感覺到人聲鼎沸的溫度。

蘇麗媚（左）與和碩董事長童子賢（右）對談「關於閱讀記憶」，重新憶起那段在後山生活的童年，守在電視機前觀賞獲得世界冠軍的金龍少棒隊的往事。 圖／蘇健忠、本報系資料庫

鍾愛老漫畫 熱血少年上身

「小時候我會打零工，做小生意，批抽籤、賣沖天炮、水鴛鴦，有零用錢就存起來，到郵局劃撥買書，從亞森羅蘋、福爾摩斯到希臘神話，一個人躲在樹蔭下讀書。鄉下物質條件不寬裕，所以我也不會覺得自己很窮，因為大家都這樣。」的確，「大家都這樣」的年代，沒有「比較」，對比現今似乎快樂許多。

童子賢的父親受日本教育，也喜歡閱讀，家裡有日文的讀者文摘、藝文春秋等。每年颱風季節來臨，電停了，父親就會在屋內點盞蠟燭，開始講著日本戰國時代武田信長的故事。

他回憶：「颱風天屋外狂風暴雨，屋裡相當溫馨，藉由閱讀和分享，脫離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彷彿回到500多年前，想像力有如長了翅膀，自由穿越從前和現在，更像是擁有小叮噹的時光機和任意門。」

小時候的閱讀就是樹蔭下的一方天地以及父親口中的歷史故事，長大後才知道有些東西是不能閱讀。他提到：「初中偷看『李敖』，那時候是禁書，還有一些大陸（那時候叫匪情）的書籍，就是好奇，這背後有一個巨大的世界，有點神祕有點陌生，大人卻不願意告訴你，可是我卻覺得我們的命運被這件事情影響，但真相是什麼？我就想有一天我走向世界的另一端，要去揭開這個秘密。」

1984年他到美國矽谷工作，甫下飛機，就開車到舊金山新華書店，把近代史的書都買回來，終於接觸了大人不告訴他的世界。他說：「透過閱讀，不但愉悅，還有解惑，對身邊的事，成長學習也得到撫慰。」

讀楊牧的詩 思鄉熱淚盈眶

我問及「有沒有深刻的閱讀記憶？」他臉上泛出稚氣神情說：「剛創業時，會和華碩電腦創始人之一廖敏雄窩在漫畫店，找一部很老的漫畫『一代劍聖』，我們到興安街的老漫畫店找，找不到就很失落。現在的漫畫太誇張，特效太多了，老漫畫比較有感覺。」很難想像這個坐在我面前的企業家，像個少年般直率坦白，彷彿歲月與社會歷練從不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但他隨即分享的閱讀記憶，又像是早已明白生命之所以，「我以前讀著楊牧的詩，讀到寫花蓮的部分，只是一種想像，就讓我淚流不止，像是電影中的蒙太奇。我想到父親那一輩，家族漂流的身世，我常開玩笑說：我寄生在台北的一個角落，但其實是邊緣人。」

「容許我將你比喻為夏天回頭的海涼，
翡翠色的一方手帕
帶著白色的花邊，不繡兵鑑
繡六條捕漁船（如牧谿的柿子）
容許我將你比喻為冬季遙遠的山色，
清玉的寒氣在懷裡
素潔呵護著一群飛鳥無聲掠過
多露水的稻草堆。
讓我們
一起向種植的山谷滑落。
容許我將你比喻為櫻樹的出生
三月的羞澀和四月的狂烈
多飾物的陽傘在眼前打開了
讓我們向收穫的山谷滑落
這是我們的家鄉」

這是楊牧的《帶你回花蓮》詩中最末段，我在想每個人不管是成功或失敗，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許脆弱、敏感，這些不是容易彌補的。就像童子賢有個我非常有共鳴的觀點：「人都會有喜怒哀樂，後悔、悲傷、嚮往…，有時候透過文學萃取，你會找到共鳴，從中找到對你有幫忙的『點』。」

我非常喜歡這首詩，尤其聽著民謠歌手楊弦唱著最後一句：「讓我們向收穫的山谷滑落，這是我們的家鄉」。它常常都能讓我記得自己最真實的樣貌與初心。
 （作者是夢田文創執行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