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關鍵 現在想起來，過往的許多事情，原本以爲很小，卻都在以後深刻地影響了彼此。如果能夠沿著這裏的文字，回到那個理想的年代，那我一定會堅定地對那個人說—— 這一切，原來都是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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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從花園裏傳來鑼鼓喧鬧
我看見，在黑暗之中燃起了火花

可是我的身軀無法移動
這屋子裏有鴉片的氣味久久不散

身上的衣服纖維斷裂
綠如陳年老苔 紅如少女血色鮮唇

凝結的時間 流動的語言
黑色的霧裏有隱約的光

可是透過你的雙眼 會看不清世界
花朵的凋萎在瞬間
而花朵的綻放 在昨天


從小，我就怕黑。

那個小鎮經常停電，從傍晚一直到隔天的早晨。每一次停電，就注定了我一次失眠，和
持續好幾天的頭痛欲裂，因爲我總要守著那盞青銅油燈，不敢叫它滅了，把我抛在黑暗中。
在每次頭痛退去後，往往又是一次停電。這樣的狀況，從我有模糊的記憶開始就一接連不斷
地上演著。所以，後來我對絨布說，永遠不要把我獨自留在黑暗中，我怕見到我的父母，和
沾滿班駁血肉的汽車碎片。他會很溫和地把我攬進懷裏。

我還是會做夢。

我總夢一些奇怪的東西，比如道士；或者夢到在小鎮上的一些人和事情，尤其是來到這
座繁華的都市後，我常常在夢過後臉上滿是汗水和眼淚。他會掐滅手中的香煙，緊緊抱著我
因爲驚懼和其他莫名其妙情緒而顫抖冰涼的身體。我一直很內疚，爲了我，他幾乎是每天徹
夜不眠，靠香煙在支撐疲憊不堪的中樞神經。看著他日益銷消瘦的身體，我的心會湧出一汪
鮮血，難以結痂。

現在，我仿佛就走在自己的夢境中。

沿著小鎮的青石板路，我坐在他的自行車前架上顛簸著。頭靠在他的胸口，那裏一顆熾
熱的心瘋狂跳動著。然後是那張木床，在濃綠色的床單上，流淌著我全身的血液。我僵硬幹
涸，又溫潤膨脹。在他身上，我聞到了來自我渴望的那個地方的氣息，孑然不同于正滑向黑
暗深淵的小鎮的氣息。我已經麻木，可是我清醒地知道我們的存在形式——那個叫我等候了
無數光陰的人，就在我身邊。

第二天，我在房間裏收拾行李，他告訴老太婆，說他要帶我離開。她沒有說什麽，依然
閉著眼睛數她那串褪色的佛珠。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我總在這個時候突然醒來。我看到
是一雙成熟男人的堅毅的眼睛。他會在我耳朵上輕輕含上一口。一束刺眼的陽光沖進房間。
我總想問絨布，老太婆最後說了些什麽沒有，爲什麽我夢到我們離開那裏後就再也夢不下去
了？

我想我會得到其中一個問題的答案，那就是我離開小鎮後，就一直在一個夢裏。這個夢
中，有一個叫絨布的男人，他是我的青燈，照亮我陰森黑暗的夜，把我緊緊擁抱著。至於老
太婆說的什麽話，倒也不重要了。

直到若干年後，我們又在另外一個輪回裏相逢的話……可是那畢竟是不可預知的未來，
我現在只想抱著他，慢慢地睡去。



是這般柔情的你給我一個夢想
徜徉在起伏的波浪中隱隱的蕩漾
在你的臂彎

是這般深情的你搖晃我的夢想
纏綿像海上每一朵無名的浪花
在你的身上

睡夢成真 轉身浪影洶湧沒紅塵
殘留水紋 空留遺恨
願只願他生
昨日的身影如相隨
永生永世不離分

是這般奇情的你粉碎我的夢想
仿佛水面泡沫的短暫光亮
是我的一生


從小，我就愛海。

如果不是因爲身體，我想我現在一定漂浮在大洋的深處，做一個水手，可我卻成了一個
賣字爲生的窮作家，只能用文字來幻想我和大海的情緣。但我還是喜歡把自己泡在海水裏。
就好象那海裏面有什麽東西在等著我一樣——是的，我可以看到，在海浪撲向我的那一瞬間
，我會看到一尾有著火紅色條紋的魚兒。哪怕只是幻覺，我也感受到她的目光正望著我，期
待著什麽。

直到我在這小鎮上遇到那個女人，她獨自走在小鎮的青石板路上。當我們的目光相遇時
，是那麽熟悉而親切，而且，在她的眼睛裏，也有那種熱切的期待。她穿著一件有火紅色條
紋的連衣裙，倒在我的自行車旁。那種期待的目光，就好地上流淌的鮮血一樣，紅而火熱。

她是我的，我要帶她走。我對那個女人的外婆說。老太婆沒有理我，閉著眼睛數她的佛
珠。我想是一種默許。在我轉身的時候，她乾癟卻有力得驚人的手拉住了我。
我載著女人和她的行李，顛簸在青石板路上。外衣的內口袋裏，二十七顆佛珠緊緊壓著我的
心口——正好是老太婆那串佛珠的三分之一。她那麽使勁地拉著我，就爲了給我這二十七顆
珠子。

以後的日子裏，她很怕黑，不敢一個人呆在黑暗的房間裏。她還總是愛做夢，夢到驚恐
地哭醒過來。像一尾缺氧的魚兒撲在我懷中抽泣著。我不敢睡，我怕她醒來無法呼吸我的懷
抱，會像缺氧的魚兒，掙扎著死去。我只用香煙來維持清醒的狀態，看她像小魚一樣蜷縮在
被窩裏，無辜而脆弱。

就好象我在海浪撲來的那一瞬間看到的那尾魚兒。

我只想一直抱著她，告訴她，不論多麽濃密的黑暗，我都爲她而亮著。

直到若干年後，我們又在另外一個輪回裏相逢的話……可是那畢竟是不可預知的未來，
我現在只想抱著她，靜靜地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