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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大選前，有一次開車送我母親回家，我問她﹕「如果連宋跟阿扁一樣支持一邊一國，妳是不是還會投連宋？」母親想也沒想就說她會。雖然這只是一個問題，但是多少映證了我之前的一個想法，那就是其實有一部分的外省人對所謂統獨立場並沒有想像中的堅持。他們所支持的是他們熟悉的人，讓他們覺得安心的人，而不一定是政客以為民眾會在意的政治立場。

外省族群的摩西是蔣介石。他帶領我們的父祖輩出中國，逃難到台灣。不過他只是「事實上」的摩西，在精神上，他卻直到死都還想要帶領我們回中國。至此之後，沒有一位有足夠代表性的外省籍政治人物告訴我們未來的方向。我相信蔣經國有心要讓外省族群認同台灣，所以才會有「我也是台灣人」的說法。不過受限於他的時空、背景、環境、或是其他原因，除了「三民主義統一中國」外，他始終沒有給外省族群指引一個明確的方向。我認為，正是因為如此，某些外省族群才會對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感。

對於福佬人、客家人、以及原住民而言，台灣本來就是他們祖輩們選擇安居樂業的地方，未來的方向並不是一個問題。但是對於外省人而言，台灣最初是一個臨時逃難的所在，到底是要把台灣當成子子孫孫永久的家，還是要繼續尋找其他安身立命的地方，或是乾脆回中國，從來都沒有形成明確的共識。

當然，沒有明確的共識並不代表人們不會做選擇。事實上，很多外省人，不管是有意識或是無意識，都已經選擇把台灣當成自己以及子孫永遠的家，而不再對中國抱有幻想。當然，也有些外省人選擇了永遠離開這座島嶼，在其他國家尋找他們的桃花源。

如果外省人有危機，那我覺得最大的危機是在沒有一位具代表性的外省籍領袖帶領我們在精神上走出中國。如果外省人有悲情，那我認為最深的悲情是沒有一位具代表性的外省籍領袖帶領我們徹底認同台灣。

如果有一位外省族群信任的領袖、一個外省族群的約書亞告訴我們﹕「台灣，就是我們以及我們子子孫孫的家。雖然我們擁抱中華文化，但是在政治上，我們與中國是兄弟之邦，是兩個國家。我們要愛惜台灣，我們要把這個國家當成我們真正安身立命的所在。」如果他真的這麼說，我相信，很多外省同胞不會再感到這麼迷惘，不會再感到這麼悲情。

這一篇文章看起來頗有奴性，好像外省人一定要追隨領袖的指引才能找到方向。我想，其實這不是單單的服從命令，而是在心靈上尋求解脫過程中的一股助力。當你周圍的親人以及與你背景相同的朋友都只有一種立場的時候，要在思想上掙脫出來，確實有它的困難。我是我的家族中唯一的異類，這種感覺我很清楚。但是如果有一位具有代表性的外省籍領袖做出這樣的宣示，我相信其他外省族群會更容易的完成這段心靈蛻變過程。

所謂具有代表性的外省籍領袖，必須要是本來有濃厚的國民黨背景，有一定的民意基礎，並且形象必須清新。看起來似乎馬英九最符合。不過馬不是開創型的政治人物，所以我對他不抱期望。而自他之後，大概也不會有什麼真正具代表性的外省籍政治人物。即使有，大概最多也只會帶領我們衝撞總統府吧。

外省族群的國族認同過程，看來還是得自求多福。

後記﹕這一期（2004年4月13日）的香港亞洲周刊有一篇沈君山的專訪。他對於台灣的論點雖然還是有很多地方跳不出框框，不過有些針對台灣主體意識的意見還滿難得的。有機會大家不妨看看。